14.房间里的借据 (第1/1页)

    「你最後一次和弟弟说话，是什麽时候？」罗华说。

    「最後一次？」陈盈如顿了一下，鼻头有些红了。她别过头，手掌遮住半张脸，用低沉的声音说：「前天晚上。」

    「你们说了什麽？」罗华说。

    「我最後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我说：废物，长了一岁，要长一点脑子啊。」陈盈如说。

    气氛突然一阵凝滞。

    「我每天都在骂他，骂他废物，骂他没用。他却一直都笑嘻嘻的，从来都没对我发过脾气。他对爸妈凶，会打nV友，但他从没给我脸sE。我却……从来都没有肯定他过……」陈盈如说。

    罗华低下头，戳着笔记本，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说的是你知道，不管怎麽样，你都是我弟弟，我都Ai你。那麽……至少……」陈盈如的声音哽咽，泪水从指尖滑落下巴，「至少，在他人生的最後一刻，他还知道我Ai着他。」

    「我相信，他知道的。」罗华说。

    陈盈如哭了一阵，用手掌滑过脸颊，迅速擦掉眼泪，说：「没事了，还有什麽问题吗？」

    罗华轻拍她的肩膀，那故作的坚强让人看了心酸。弟弟骤逝，父母心伤，如今整个家的重量都落在她身上。

    她不能不坚强。

    下一秒，杨南丞站起身来，说：「能带我们参观一下阿明的房间吗？」

    他们穿过客厅的长廊，来到一间满是涂鸦的房门前。

    推开门，四坪大的小房间里，东西四处散落。床上的棉被皱成一团，衣服处处成堆。窗边的书桌上物品东倒西歪，吃一半的饼乾洒了一片，椅脚旁的压扁的啤酒罐堆叠成山。

    「我们一直不敢踏进来……」陈盈如说：「他的东西都还在，就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杨南丞小心翼翼跨过两只发臭的袜子，戴上手套，走向书桌。他捏起打开的糖果包装纸，放在一旁，cH0U出底下的笔记本。

    陈盈如歪头说：「他会写字，真是见鬼了。」

    她说的对。

    里头是一大堆涂鸦，包含菸骷髅的图案，还有各种字T的「陈明哲」，看起来是在练习签名。

    杨南丞翻到最後一页，一张纸落到地上。

    罗华弯腰拾起，那是一张手写借据。白纸黑字写着：「借款人陈明哲兹向贷与人宋善仁借款新台币一百万元整，已确认签收无误。

    借款人承诺将於一百零九年六月三日归还，如到期无法还清，将以借款人的Ｔ牌电动车抵押。」

    底下列出陈明哲和宋善仁的身分证字号和出生年月日，还有一行车子的资料。

    罗华和杨南丞对看一眼，将借据交给陈盈如，说：「你知道这件事吗？」

    「还……还有一百万？」陈盈如说。

    「借据还在，我想，应该还没还清。」罗华说。

    罗华心头一沉。还钱的期限早已经过了，如果说，宋善仁和被害者有这一层借贷关系，那麽，为了得到车子而下手，也不是不无可能。

    她拉开cH0U屉，眼睛为之一亮。十几支手机如展示机一字排开，从前几代到最新款都有。有几支边角有点撞痕，萤幕W浊，看来被害者不是特别Ai惜物品的人。

    充电线和cHa头被塞在一个盒子里，电线卷曲，好几条扭在一起。

    「真是浪费。」杨南丞说。

    「他有时候会把用过的手机送人，不过，也真的买太多了。」陈盈如说。

    「这支还是四个月前刚出的，就被摔成这样。」杨南丞指着最右方天空蓝sE的手机，萤幕左上角有着蜘蛛网状的裂痕。

    「这我知道，他一边开车一边滑手机。结果，一只小狗从路边冲出来，车子紧急煞车，他的手机就摔倒後座去了。」陈盈如说。

    「一边开车，一边做其他的事？」罗华说：「他常常这样吗？」

    「常常？」陈盈如说：「是每一次都这样。」

    「所以那个沙包，是他自己绑上去的？」罗华说。

    「沙包？你说方向盘上的那个吗？」陈盈如说。

    罗华点点头。

    「对啊，那很久了。他说这样一来，就可以完全自动驾驶。他可以一边开车，一边吃东西、睡觉、滑手机……」看见杨南丞越来越紧皱的眉头，陈盈如赶紧补充，说：「不过，他还是有在看路啦。」

    他们又翻找了一阵子，看见一些吉他谱、钢琴谱、各种光碟、试音带以及当年菸骷髅小型演唱会的宣传单，地点就在学校的大楼广场前。

    「这就是那最後一场演唱会吗？」罗华说。

    陈盈如思索片刻，点头说：「应该是，就在期末考周的最後一天。」

    「看起来音乐是他的生命，他当年……怎麽会就这样放弃呢？」杨南丞说。

    「如果他没放弃，也许，他的人生会很不一样。」陈盈如叹了一口气。

    他们走出大门。罗华深x1一口气，感觉终於能够呼x1了。刚刚房子里悲伤的压迫感简直快让她窒息，耳边彷佛还能听到那对老父母亲的呢喃。

    「你饿了吗？」杨南丞说。

    他们回到警局附近的速食餐厅。餐厅墙壁是红白条纹相间，一张张白sE餐桌被沙发椅隔开，炸物的香味不断从厨房飘来。

    他们选了角落的位置，点好了餐点。隔了一会，一个高瘦的nV服务生送上饮料，对杨南丞眨了一下右眼，然後转身离去。

    罗华望着他面前那一杯百香果汁，明显b自己的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