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尊严 (第2/2页)

，好死脸。今年二百五，明年三十八。”秦芒生听不懂，只是觉得他们用平日里说自己的语气说弟弟，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二话不说抓起道边的石子就打了过去。

    秦老汉看到鼻青脸肿回家的芒生险些气绝，对着冷一盼又不敢发火，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儿啊，咱再问问经济学院还要不？不行就去吧。这复读啥的要花不少钱。”

    冷一盼不说话。

    秦老汉又说：“不是你冷叔说学经济好吗？别惹他不高兴了。”

    冷一盼还不说话，翻着手中高中的课本。

    家里气氛一度紧张，直到一个月后大救星冷文昌出现，挽救了秦家降至冰点的父子关系，以及秦老汉早已掉到地上的面子——冷文昌带来了一张文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夜深，秦德化想到小儿子这段时间的反常睡不着，索性到院子里抽烟。那时候秦家还是老式玻璃窗，风稍稍强劲些都能吹出个洞来。

    秦德化刚出东边门就听到西边屋里传来吵闹声。他一开始以为是叔侄俩在吵架，本想回屋躲事，却看到霜生蹲坐在墙角。他刚想过去呵斥几句，却看到霜生对他做出了嘘声的手势。屋里传来对话声——

    “我不要，我不要了！”

    “下面咬这么紧，不像不要的样子。乖，再让我做一次。”

    “你混蛋，我讨厌你。”

    “讨厌我干嘛？让你学经济，我都和招生办打好招呼了，你跑去闹了那么一出。你说要去文学院，我花了一个楼的赞助费把你塞进去。一拿到通知书就过来送给你。你看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别乱动了。”

    “我不要和你做。你又不缺我这一个，找你老相好去啊。啊——”

    冷文昌的语气不再温和：“秦槐生，我现在把你当个宝，你就好好受着。真把自己当少爷了？不要忘了是谁让你姓冷的。我既然可以让你姓冷，也可以让你再姓回秦。”

    房间里好一阵子没有任何声响，随后传来小儿子呜呜的哭声。

    冷文昌叹了一口气：“好了，槐槐乖。明天跟我回去，以后我只和你做。”

    秦德化站在院子里，听着小儿子的呜咽声随着有规律的撞击声渐渐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轻哼声。他转身拿起了院里的锄头，被霜生一把拦住。两人僵持中，一阵夜风吹过，把秦老汉吹醒了。

    自己这几年的医药费，大儿子的工作，二儿子的吃穿都是冷文昌提供的。连小儿子的入学名额，都是冷文昌拿钱砸出来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量化成金钱的数字在秦老汉面前累计。可以预见这个数字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会呈几何式增长，庞大到他种几辈子的果子都还不完。

    在这数字面前，秦德化放下手里的锄头，慢慢蹲到了地上。

    直到看见冷文昌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睡裤出现在院子里，秦德化才发觉自己竟然就这么听完了一整场春宫戏。

    冷文昌看到蹲在墙根处的秦德化父子俩，没有吃惊，更没有羞愧。秦老汉甚至觉得他在笑。

    秦霜生一脸尴尬地站起来。他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搓着手说：“冷叔……”

    秦霜生其实只比冷文昌小一岁。但是在冷文昌面前，他觉得自己叫爷爷都不为过。

    冷文昌轻笑了一声，取了挂在院里铁丝上的毛巾转身回屋。

    随后冷文昌的声音再次传来：“槐槐，抬抬屁股，我帮你擦擦”

    冷一盼问：“怎么这么久？”

    “刚院子里有野猫跑过去，我就站着看了会儿。”冷文昌说：“过来，我抱着你睡。”

    “你…你别进来…你出去，我要睡觉……”

    “乖槐槐，含着睡。”

    那一晚，冷文昌好像给整个秦家人上了一课。

    秦德化活了大半辈子，那晚突然明白：尊严这玩意儿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几年前在冷文昌面前没有，现在便更不可能有了。

    狭小的灶台间弥漫着水汽，大铁锅里传来沸水滚动的声音。

    秦德化盯着一盼脖颈处的吻痕，肩膀塌了塌，显得他蜷缩坐着的身影更小了：“辛苦你了，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