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又见沈怀 (第1/1页)

    说是一次却有半个时辰，直叫他小腿痉挛，肩背酸软，呼吸不畅，同时昏昏欲睡，恍惚听人耳语喊他。

    “大夫，季大夫”

    山鬼垂首看头枕在膝上的人，蹙眉直喊：“熟睡已久，如今天已大亮，若不离去可要与他撞个满怀，再难逃脱”

    季向秋缓睁双目看他，体疼心颤，过了半晌才拉回神志，迷糊地起身着衣。只是忽然愣住，迟疑地转身看他，颇是不解。

    “……为何你仍用黎跃面容”。先前故有原由，眼下何需再夺他人面目示人。

    山鬼却笑，不以为然。他早变得衣裳齐整，仪表堂堂——人模狗样。“自是叫大夫得些好处，弥补相思之苦”

    颇是无语。季向秋又看几眼，索性背身移目，任随他去。“说来，你为何在此？”

    山鬼面色忽青，冷哼一声：“那日我寻到此山，本想无人识见故有大胆直入，不料有一人与鬼同身，见我貌美便与鬼借法摄我至此。我为魂为鬼，虚浮无着，他rou体凡胎，若无鬼物附着便不能见我摸我。可惜那鬼厌嫌男欢女爱，不准他同身行此yin事”。便要他无衣无着在此供他悦看。

    想起此事他便恨不能啖其血rou饱腹。

    季向秋知他所指定为鬼罗刹，却不知百乱如此厉害。“他竟能囚困你”

    “有何奇怪，他非寻常鬼类，鬼术颇杂又有凶煞恶人续气，我不过山野出身，不遭分食已然大幸。季大夫，你又何故来此？”

    季向秋与他诉说山间见闻，同时连忙寻路离山。

    “却不知是你命有福缘还是如何”。只是若有福缘又何故一再惹事生乱。

    季向秋做惯来之即安，笑道：“是我命不该绝”，只是话落忽有迟疑：“许有多虑，回想下却似有人推我下崖璧”

    “不管如何，当是早些离山”

    山鬼得了气力又见他行步不快，暗想昨夜劳他体力，索性背他沿迹寻路。此山两侧树高林深，当是据山为匪好地方。

    季向秋腿软得厉害，又是腹中无食，劳累不堪，只是昏昏欲睡时忽听他道：“季大夫，路山与人救你来了”

    还未回神便被山鬼放下，果真听有人匆忙来前。睁眼是几个壮汉莽夫，腰别刀剑，再看是路山忙要人拿水喂他，见他清醒无碍这才松下口气。

    “季大大夫，你怎在此？”

    季向秋以为看错眼前众人，可这个个目怒生威，齐压压盯着他看，叫他浑身不适。

    “原是路山兄弟”，季向秋勉强站起，见山鬼在旁侧一言不发，随即隐去跳崖一事，道他是昨夜摸黑逃下山来。

    路山连道吉人天相，随即与他诉说报官无门后受人引见刺史大人一事。

    “说起来，那位大人说是与你相识”

    季向秋怔愣一下，刚想何来持官旧识便见后方有人匆忙而来，鹤发童颜，白领青袍，步履稳健，见着他直问道：“季大夫，你可还认得我？”

    季向秋恍然大悟，连忙作礼笑道：“郑大哥”

    路山道：“郑大人在听闻是向秋兄弟的师傅有难后便私下叫住我，得知山匪一事便马不停蹄与我找寻刺史大人”

    郑大人一笑：“何来向秋师傅，这人就是向……”

    季向秋忙打断他：“原来如此，不知郑大哥近来可好？”

    男子笑道：“好也这般不好也这般，如今混职县丞，只等老病退隐还乡”

    路山笑：“说来还不知季大夫与官府有些渊源，刺史大人见了我与郑大人后已是暗中调兵要清剿山匪，还百姓安宁”

    “渊源倒算不上，只是在狱中曾受郑大人照顾”

    路山惊诧：“狱中？”

    季向秋惭愧地笑了笑：“当时年轻气盛，擅施拙术害了人命，故在狱中思过半年”

    男子不以为然：“期间狱中闹疫病，是季大夫力挽狂澜，救治许多。想季大夫当时年纪虽小却遇事不乱，实乃大才之人”

    “此事提来多有羞愧，郑大人莫再高赞折煞我”

    “季大夫谦虚了。我今日率众本为探探此山深浅，季大夫既是无碍可否与我到刺史大人跟前讲讲山中情况”

    “如此甚好”

    离山只花一盏茶功夫，季向秋后知后觉方才已到山谷出口。

    马车上。“还不知刺史大人是何来历”

    路山道：“只知大人名叫沈怀，几年前状元入仕，如今年纪轻轻便出任江洵刺史。听闻此次前来便是有人上告乡野有匪私贿官府”

    “……原来如此”

    马车行有一个时辰后在城中一客栈停下。想是为避官吏耳目，打草惊蛇。

    郑大人将他引至一处房间，入内果真见有一八尺男子背身而立。

    男子闻响转身看他们——脸正鼻挺，剑眉星目，好一个才貌双绝状元郎。

    一路跟随的山鬼见状发笑：“却不知是沈怀同名兄弟”

    季向秋也是摸不着头脑，这人虽与前几日见的沈怀有所不同，可二者脸骨身形，甚至名姓全然一致。

    “见过大人”

    “你便是被劫上山的大夫？”男人平静发问，神情含冷，不怒自威。

    “正是”

    “可知为首是何名号？”

    “鬼罗刹”

    季向秋话落分明见他瞳孔一紧，随之背过身去，久久才问：“……确定是鬼罗刹？”

    “是”

    “山中结众多少？”

    “并未亲见全部，单凭住屋推测除去女眷外有七八百人”

    “女眷有多少？”

    “妇孺应有上百”，顿了顿，“多是被虏上山的清白人家，还望大人慈悲悯人，救她们脱离苦海”

    “此事不需你cao心”，顿了顿，“山中可有沈韵这人？”

    季向秋怔愣一下：“不曾，倒是鬼罗刹唤她夫人为韵儿”

    “你在客栈住下，有事会遣人唤你”

    季向秋答谢作退。随之有人引他到一天字客房，路山知他疲累不好打扰，只叫人送来热食热汤。

    山鬼见他狼吞虎咽，于是嘲笑道：“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三年未进米食”

    季向秋充耳不闻，扭头要去床上睡个昏天暗地。倒是听他无所事事，没由来地问：“我见你行事稳重，不该会因学艺不精得来牢狱”

    季向秋忍不住揶揄道：“却不知你今日怎了，背我下山不说，怎还如此出言认可”

    真怕听他一赞折寿三春。

    陈年旧事提来倒无多少难以启齿。躺在被褥上鞋袜未脱，困意逼近，于是闭着眼漫不经心道：“那老汉想借病重女儿讹来钱财，我年少不谙世事，故受他诓骗陷害”

    山鬼闻言哼笑，不再多问。再看他，已是闭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