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后来居上 (第1/1页)

    季向秋一觉睡至午后，醒来便在客栈楼下听郑大人说在山下擒获了几个匪贼，一番盘问后得知山中情况，于是刺史大人计划今夜入山一网打尽。

    “郑大人，方才至今不见路山兄弟，他有伤在身不便行事，不知……”

    “路兄弟受刺史大人命令说是回去取剑，一个时辰前离开的”

    季向秋果腹后蓦地沉思起来。

    山鬼见状哼道：“季大夫是要弄清沈怀？”

    “只是觉有奇妙。你就不想寻探究竟？”

    郑大人回来时小厮与他一信，信中写道：

    请郑大人告知刺史大人：此行定要请城中霍泉宗道长协同，切记。

    季向秋留。

    “山鬼，你这翻山越岭的速度就是快”

    山鬼哼笑，颇是得意：“若是不需绕道躲避行人，不过半个时辰便可回村”

    “不知可会遇见路山”

    正说着，眼见村口将近，山鬼脚步一停，拉他到旁侧石碑躲藏。

    季向秋一愣，正有不解，忽见一人疾步而行，神情冷峻，眼透杀机。手中拿的是把无鞘长剑。

    山鬼见他直往南处，忍不住笑：“他可不是路山”

    季向秋心底一沉，被他背着一路紧随。“是被沈怀上身？”

    “剑中无气，想来是如此。早觉这沈怀并非普通鬼物，那剑锐气难藏，定需百年才能修成容身之处。他衣着本土服饰，可本国前身受他族统领，汉人夺权建国至今不过三十载”。除非他为夺剑后居。

    季向秋似懂非懂。“此言何意？”

    “你是榆木脑袋。这沈怀兴许是刺史原身，奈何遭人杀害受困剑中”，民间话本怪志总如此记述。

    山鬼觉自己推测无懈可击：“季大夫，怕是他得知刺史存在，意图附身寻仇”。想来刺史无意间得知剑在路山手中，想他取来毁尸灭迹，先下手为强。

    正说着，路山忽然停下。季向秋瞧见他侧身不动，分明等他们。

    山鬼见状笑道：“季大夫，你我该是事不关己，回村自顾”

    路山扫视他们一眼，声冷如冰：“为何跟来？”与刺史沈怀声音一致。

    山鬼笑：“我们是去城中赶集，恰巧一路，不必多疑”

    路山皱眉：“莫要自作聪明”

    季向秋敛容，开门见山：“你要做何事？”

    “报仇”，沈怀神情冷峻，全身内外无不透发冷意：“报那匪贼杀父掠妹之仇”

    季向秋如梦初醒，同时心跳隐隐加快：“沈韵可是你meimei？”

    他所行方向并非城门而是匪山所在，加诸山鬼推测与昨日刺史所问，有什么瞬间跃然于心——方才还后知后觉想起夫人曾自称沈韵。

    “你被鬼罗刹所杀，亲妹也随之被抢上山？”难怪刺史会信路山仅一面之词的山有匪肆之说，并且急于遣兵调将，围山困剿。那剑鬼如此当是仁心仗义，不忘铸剑造身之恩。

    路山冷眼看他，毫不隐瞒：“当年我并不知我meimei被匪人虏获，如今知晓恨不能要他千刀万剐”

    “刺史今日便要清山平匪，你何必多此一举？况且路山失臂难撑，就不怕害他性命？路山与你家仇毫无瓜葛，害他性命者与山匪何异？”

    路山脸色一沉。山鬼看一眼他，知他下文为何，当即制止道：“季大夫，救死扶伤并非要用在此处”

    季向秋道：“你何不附身于我？”

    果真如此——山鬼无语。他向来不愿多管闲事，见他自作主张当是气闷于心。

    路山面露迟疑——这大夫通灵伴鬼，四肢健全，确比路山合适。“我如何信你？”

    “我因鬼缠身得以识见鬼物，说到底不过rou体凡胎，你要附身自用乃轻而易举，何需多虑。我为大夫虽是见惯生死但也不忍路山为你送命”，说罢向他走近，“我知你并无害人之意，不过需一凡身持剑杀仇”

    两侧高林迎风动，吹得人脸干眼涩。季向秋在他跟前伸出手，眼底灼热坚定：“我在山中见过沈韵，她这八年可谓水深火热，生不如死。沈公子，意下如何？”

    路山看他，伸手握住他手。眨眼有股凉意袭入季向秋掌腕，直涌狂跳的心口，同时有剧痛在胸前乱作，疼得他吸口凉气，皱紧眉心，面目狰狞，随之膝下一软，跪在地上紧捂胸口，难以喘息。

    山鬼见状冷哼：“季大夫，你这rou体凡胎可不知遭了几度折磨”。全当他自作自受。

    山鬼欲有不理，不想转眼见一白光从他体内飞出。

    沈怀被弹飞数丈，眉心蹙紧，狐疑看他：“你言而无信”

    季向秋笑道，与他对视：“答应你的是他，与我何干”，眼含讥讽，神情嘲弄——与方才判若两人。

    “你……”沈怀忙转身要回路山体内，不想山鬼如电般闪身挡住，颇是不情愿道：“沈公子权当成全他这大慈大悲心肠”

    季向秋却笑：“我才不管。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山鬼见他转身要走，虏起路山便挡住他去路，冷哼一声：“季大夫，我怎不知你做事虎头蛇尾，更不知竟有恶鬼觊觎你许久”

    “颇是无礼，借这rou体求活怎就成恶鬼。要说恶，将鬼业与他负担的魌鬼才是恶”

    山鬼冷笑：“你是谁？”

    “敛月”，季向秋笑道，隐有得意，“魂灭前我将余力注入，只为这意识能存活留世。说来该得他倒霉，若不是这人附身，段不会将我逼醒，如愿占身自用”，说着看向沈怀：“俗话先来后到，这小小躯壳实难容你”

    话音刚落，敛月未料腹前猛有刺痛，低头才见男人竟如鬼魅闪身至前，直直将长剑刺入。

    “两鬼难容，我便杀你独占，后来居上”

    沈怀一用力，剑身骤然抽出。同时在他倒地前握住他掌，聚神入体。

    山鬼一惊，随即见沈怀消失。

    敛月跟着不见踪影。季向秋捡起长剑，在腹前摸起一片猩红，随即冷眼看他，神情平静：“此剑与我一体，方才非剑实身，不会伤他性命。待我大仇得报，抽魂离身，他自然毫发无伤”

    “不”，山鬼笑，不知如何叹为命运多舛，“如此实乃他自作自受”。说他活该不过嘲他次次自陷囹圄，可细究下又发觉如此飞来横祸全因他而起——若无自身纠缠叫他能视鬼闻怪，引来劫难……

    山鬼冷笑，见他往山中疾驰，沉默半响终于跟随前行。至于路山，不过随手放于路边，懒有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