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2/2页)

  听到这有些拙劣的情话，季修夹菜的手一顿，目光灼灼盯着蒋柏，蒋柏脸皮被这视线盯得通红，头都要低到桌子下了。

    男人这才移开视线，抬头看起明月，才笑着说“柏柏不是那颗星星，而是我的明月。”

    所有晦暗都留给过往，从遇见你开始，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两人也不会拜月，吃完饭后就出门，在村里闲逛。

    这夜很热闹，村民们吃完饭后都早早出来，今年轮到蒋家村主持烧塔，附近村的人都赶来看，许多女子也趁此机会和闺中密友相聚或和心上人相见。

    圆塔已经被搭建好，柴火都垒在进口处，人群围着塔，小孩尤其兴奋，估摸着时辰一到，就开始点火，随着火势的加大，火舌从塔顶冒出，变成了烈焰，瓦片被烧得通红，圆塔变成了通红透亮，场面十分壮观。

    人们此时也开始欢呼，火焰时而窜出塔顶，小孩子都拍手叫好。蒋柏也几年未见这场面，被热闹的场面震住了，没有回过神。

    季修感叹各地风俗多样，热闹看的也差不多了，看着呆住的蒋柏，笑出声了，周围过于喧闹，蒋柏也没听见，他凑到蒋柏耳边，“走吗？”

    这才回神看他，点点头，两人走到河边，这里清净许多，三两对人分散在远处。“就在这儿吧。”

    两人蹲在河边，放出自己手中的灯船，默默地看着它们漂走，河上也有许多摇摇晃晃的船灯，每只小船都表达着放灯人对故去亲人的悼念和对活着的人的祝福。

    蒋柏在此时有些伤感，往日的中秋活动他都不参与，唯有放河灯这件事年年不落，他总在放河灯前对着灯船絮絮叨叨自己这一年做的事，唯有这样，他放走的河灯才能让爹娘和爷爷知道他对他们的思念。

    但是今年，有季修相伴，他没有往年的孤独感，只在心里默默祷告，再放掉手中的河灯。

    蒋柏盯着远去的船灯，直至消失眼帘，才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季修时正与他的目光相撞，月光以及河中灯的光亮，照耀着季修，月亮被季修挡住，散落的月光恰到好处的沾染他的发丝，为他整个人镀上光辉，星星沦为他的背景板，蒋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画面，即使日夜相对，他还是会被季修的脸恍神，只觉得季修真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神仙，可是神仙为什么会下凡陪他呢？

    “别难过了，你亲人都会知道你对他们的思念。”

    季修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蒋柏微微蹭了蹭，“轻远，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回去的路上绕了路，经过一处没有灯的宅子，院子里的大树已经粗壮，蜿蜒的枝伸出墙来，野藤生满了墙，一看就是荒废的宅子，季修还好奇多看了两眼，“轻远，想进去吗？”蒋柏注意到，轻声问。

    季修摇头，一处废宅没什么好看的，废宅吸引人的或许只有其主人所经历的过去，但独留下的空宅，进去也找不到答案。

    “这儿是我的家。”他正想拉着蒋柏走，被这一句话歇了脚步，是啊，他知道蒋柏是蒋家村的人，那村里一定会有他的屋子，可是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原来这里就是曾经为蒋柏挡风遮雨多年的港湾。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他忽然产生了好奇，对眼前人过去生活痕迹的好奇，想参与到柏柏过去的生活中，似乎踏进这儿就能看到牙牙学语的柏柏、会爬树捣蛋的柏柏、乖巧懂事的柏柏。他好奇这间院子是怎么养出让他这么喜欢的人，他有些后悔自己的疏忽。

    “可以的呀。”蒋柏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挂着钥匙的红绳，季修执灯笼凑近，让他能看清些锁眼。

    推开门，倒没有想象的遍布灰尘，单只是从外头看爬满墙头的野藤，会叫人以为这是被荒废多年的宅子，但实际主人离开这间屋子不过半年。

    屋前种了一株枣树，上面已经结满了果子，只是失去的主人的静心照料，果实干瘪，有些还落在地上，烂进土中。枣树下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似乎可以窥见蒋柏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

    门上的对联早已褪色，破裂的纸露出门的木色。推开门扉，铺面而来的潮湿感，是前不久才度过梅雨季留下的痕。季修掏出火折点燃桌上的烛，霎时，屋里的黑暗被光亮吞噬，他打量一番，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眼前的屋子，几个板凳甚至都是破旧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木马，上面还放着一个拨浪鼓，是蒋柏小时候的玩具。

    他走过去，慢慢拿起来，轻轻摇动拨浪鼓，可以想象蒋柏幼时摇着它唱着歌。如果能早点遇到柏柏就好了，他想到蒋柏吃过那么多苦，内心就无比酸涩。

    “轻远，对不起，我明明有自己的家，还求你收留我。”蒋柏紧张到有些手抖，他怕季修会怪他，觉得他是坏蛋，然后把他丢在这里。

    还磕磕巴巴地努力解释，“我真的太孤独了，想有个人能陪陪我，对不起。”他努力讲完，如释重负地叹气，低头等待季修的审判。

    轻远一定会生气，是他骗了他，他一点都不乖，他有些沮丧，如果轻远真的很生气，那他再求求他。

    他低着头，但久久没有听到季修的声音，他怯懦的又抬起头，想看清季修的神色，但看到季修笑语盈盈地看着他，“轻远……”“笨蛋，我怎么可能怪你。”季修叹气，娘子一直担心会被赶走怎么办？季修无奈地笑着上前搂住蒋柏，陡然被搂进温暖的怀中，能很清楚闻到季修身上的香味，他像是被天上掉下的好运砸的发懵，轻……轻远没有生气？

    季修不是个会说情话的人，他默默地抱紧怀中人，只希望怀中的人不要再那么难过。

    季修担心蒋柏还闷闷不乐，一路上给他讲故事，见蒋柏露出笑容才安心。到家后，蒋柏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草编兔子，“轻远，中秋节快乐！”

    兔子被编得栩栩如生，前腿弯曲往前跳跃，后腿蹬着助力。“柏柏手真巧，我很喜欢。”柏柏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他取下自己的随身玉佩，递给蒋柏，“这是我给柏柏的回礼。”这玉佩自他幼时就随身带着，他希望这同样能保佑蒋柏，他平时并不信佛，但此刻他也如同俗人，只愿自己心上人平安喜乐，岁岁平安。

    蒋柏珍重地接过玉佩，“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它！”玉佩还有着轻远的体温，他握住拳包住玉佩。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