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酌酒_第十七回 恶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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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回 恶生 (第1/1页)

    多日不得召许,贺子泠渐无期冀,安心在家闲渡。

    近日贺琮昔年同窗好友郭最回京述职,问得大理寺少卿。

    两人多年未见,自是把酒言欢。

    郭最之子郭经韬年方二十一,今岁春闱得中二甲,正待定官,亦一同前来。

    贺琮留郭最父子小住,贺子泠免不得作陪,一来二去日益熟络。

    郭经韬不觉贺子泠寡言少语,常主动攀谈,又是新科的进士,辞吐不凡,倒也投契。

    一日,郭经韬自同窗处听得春眉班入都,再见贺子泠屋内藏书多为话本,应是喜爱听戏的,便约请同去。

    贺子泠本不爱出门,先前在宫里听过几折,甚是有趣,因而应下。

    自箱中挑了件新制的余白便服,郭经韬见之即叹梅标清骨兰挺幽芳,贺子泠笑道谬赞。

    等到戏园落座,乃是个看台的小雅间,几上铺满一应果脯点心、茶水边果。

    今日这出叫作《乱姻缘》,讲的是一双姊妹错结姻缘终得美满之事。阿姊年幼许给赵生,不料过江时跌落水中生死不明,meimei为守婚诺替姊代嫁,婚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年余后阿姊忽而还家,原是为人搭救,辗转归还。meimei本假替阿姊嫁来,如今便要拾带重还,赵生知后不愿。阿姊彼时已与救命恩人私定终身,不过还家报安,两家见面才知,搭救者乃十多年前为meimei指腹为婚的王家人,因遇险流离,断了音讯,还道王家人早殁,孰料冥冥自有主宰,阿姊与妹夫,meimei与姐夫,虽姻缘相错,仍成良缘好事。

    贺子泠观后思及自身,兀自浅叹。

    郭经韬生奇,问他为何戏中圆满戏外哀婉,贺子泠道:“此是赵生恋慕meimei才得和美,若他执意与阿姊结亲,岂不落得两厢愁怨。”

    郭经韬道:“倘使赵生这般,应是无情无义之人。前与meimei夫妻和睦,后念与阿姊花好月圆,好事叫他一人占尽。若我是戏中人,当绝此婚。”

    贺子泠浅笑道:“郭兄洒脱,但身在迷局,决断实难。”

    郭经韬若有所悟,问道:“子泠好似深有同感,是否有忧心之事,假若信得过愚兄,可谈及一二。”

    贺子泠犹豫再三,思想郭经韬非在局中,却可讲些囫囵,感激道:“多谢郭兄美意,只我之事由,实难登大雅之堂。”

    郭经韬笑道:“子泠随便说说,我亦随意听听。”

    贺子泠停顿片刻,含糊道:“余心倾慕一人,事关伦常亲义,不可僭越。然困于其中难解难分,故而喟叹。”

    郭经韬道:“既是万万不可得,合该抽离其间,免陷险地。”

    贺子泠苦笑道:“我知应当如此,却不敌相忘艰辛。”

    郭经韬劝道:“子泠情深令人不忍,只是这世间浩大,何必固守一人?断弦可续,鸾胶复琴,莫负韶华才是。”

    贺子泠心境略有开阔,念此生未完,既知无望,当拾掇情思,安稳度日。

    此后为消烦闷,郭经韬常邀贺子泠外出。或是漫游闹街巷尾,或是郊野闲庭信步,所见芸芸众生奋发奔忙,自有感喟。

    又过得几日,朝廷下了官令,指派二甲进士郭经韬任琴州府通判,即行到任。

    郭最先时已托人打点一二,意欲留子在都城,父子间便于照应,岂料却得外放,好不恹恹。

    奈何天命难为,只得打点行装,依次辞行。

    贺子泠一路送至长亭,郭经韬碍于贺琮、郭最在此,欲言又止,无话离去。

    忽而无人作陪,贺子泠难耐家中清寂,每日自行闲逛。

    路经自然居,忆及客岁来此品过一道烩八仙,时近九月,正当此肴新上。

    往日美诺言犹在耳,却已不可追还。

    此时颇念佳肴滋味,因而踱至门前,早将酒家规矩抛之耳后。

    贺子泠非造次之人,只是从前随文景曜前来皆通畅无阻,故而忘怀。

    伙计正要拦,掌柜倒是眼毒,来客容貌身姿记得明晰,一路将贺子泠送至阁楼雅居。

    贺子泠随心点好菜,隔窗远望街上熙攘,心思正远飞,忽听得外间清浅啼哭声。

    本不愿多生事端,但听来甚惨,贺子泠不忍,推门探看。

    还道为何?原是文淳和与一近僚拉扯美貌伶女,苦于不从便当庭纠缠。

    阁楼所款皆是贵臣,无人敢去开罪,叫他光天化日欺辱良女。

    贺子泠知晓自然居聘来的皆是教坊司清倌,即便是风月场娼儿,若不愿亦不该逼从,文淳和依仗身份尊崇,横行霸道惯了去,故而当众撒泼。

    犹记妙如观肖柔嘉之事,贺子泠自对文淳和很是嫌恶,鲁莽步入战局,一手扯住伶女水袖,笑道:“怎的在此耽搁,莫非忘怀谨王约定时辰?”

    文淳和始料不及,闻听“谨王”二字不禁松开手来。

    知是救守,伶女抖索颤言道:“小女……自、自是不敢……”

    贺子泠装作厉色道:“既如此还不快些,若惹怒谨王看你如何赎罪。”

    伶女会意,挣出钳制,慌张奔下楼去。

    文淳和此时回意却已晚了一步,又叫嘴边的肥鸭飞走。

    正待拿贺子泠发难,瞧他相貌姿态自是一惊,再看作男子打扮,凭生不解。

    贺子泠方才冲动行之,彼时念及他在外已非谨王妃,登时一身冷汗,还需做足了礼节,作揖道:“问泓小王爷安。”

    文淳和疑道:“你是何人?”

    贺子泠如实答道:“在下贺子泠,家父乃礼部左侍郎贺琮,小妹乃谨王妃贺子嫣。”

    文淳和细细打量于他,时而与近僚眉眼相接,片刻后道:“你一人来此?”

    贺子泠伪笑道:“已邀舍妹,晚时方至。”

    文淳和不好发作,只得挥手叫他退下。

    贺子泠回了雅间,心内兀自喧跳不止,本想就此离去,那边小厮已逐一呈菜。

    实在可惜佳肴,贺子泠想着快些吃了再走,又坐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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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淳和与近僚进了东向雅阁,愤恨难息。

    言及之前被贺子嫣搅扰好事不说,更被文景曜告知泓王妃,生生关了他半载禁闭,险些憋疯了去。好不容易遇着个顺眼的,又叫她哥哥坏了事,真真与贺家八字不合,屡屡寻他晦气。

    这近僚乃是都城茶商曹家的二子,整日不学无术只知拈花惹草,是个心黑手狠的主,南风女色皆不在话下,与文淳和可谓是臭味相投。结伴出行见着貌美的,待文淳和享遍,他再行亵玩,实是狼狈为jianian蛇鼠一窝。

    见文淳和咽不得这口气,出言怂恿道,对付不了谨王妃,倒可收拾此子。

    文淳和心有畏惧,忧心须臾贺子嫣真至。

    曹老二心思活泛,介时唤小厮打听,知晓贺子泠已动筷就餐,所言谨王妃定是妄语。

    文淳和顿时安心,细问计策。

    曹老二自怀中摸出细口肚瓶,言此物神通,尝得一星半点,当叫那贞女烈郎亦难抵情热,浪荡无边。浅浅用些,再找几个精壮闲汉颠他一晚,介时若闹出事,对供是他自个缠人不放,看他何处说去。

    文淳和不慕男子,只思令贺子泠吃个闷亏,便道好谋。

    曹老二见他上钩,再将前后算计一一言出,文淳和频频称是。

    原是那曹老二见贺子泠生得清丽质绝,色胆大发,亟待把玩。平日他焉有此等胆识,敢去染指国戚,恰巧文淳和与其有仇,料想事发自有泓小王爷顶前,因而放肆。再说那些臣下公子迂守礼教,被人偷采必定面上无光,岂会闹得人尽皆知。

    两人愈觉稳妥,到时把人送至北郊私宅一夜癫狂,谁能知晓?

    说时便行,曹老二将那瓶中液倾些在酒壶中,摇晃数回,与文淳和一齐往贺子泠所处雅间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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