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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轻的飞奔里,你是迎面而来的风。」——杨牧〈星是唯一的向导〉 老师说过鹿山甚麽也没有,是班上同学避之唯恐不及、挑剩的志工服务地点。她用「鸟不生蛋」形容那座小山。兴许还带了点嘲讽意味。 错了。周眠觉得老师错了,同学也错了。 除了不胜枚举的蚊子包,周眠第一天的收获是早熟的果子,与早熟的少年。 少年套着松垮的白衫,反覆洗到布料变薄,隐约透着麦sE肌肤。他脖颈随意披挂一条毛巾,说话时眼神会漂移,不太愿意直视人,更多时候,是垂着眼看地上。眼尾下垂显得他青涩且腼腆。像小狗。以山为家的小狗。 於是初印象,周眠以为牙子b自己年幼,是弟弟,顶多个子高了些。 午後二点暑气蒸腾,没见着半个人影,周眠隐约听见浇水声,汗涔涔地提着行李上坡,迟疑了几秒,她踏进荔枝园便与他对上眼。周眠反SX地鞠躬问候,一声你好。礼貌且疏离。 对方没应声,周眠提着一堆行李不知所措,老师怎麽还不过来? 长久的沉默後,少年脱下农艺手套走来,率先问一句,「志工?」 「嗯,你好,我是周眠。」没别的介绍词。 少年说他叫牙子。是绰号吧?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介绍了,和她一样简短。 牙子从竹篮里东挑西拣,捡几颗丰盈的荔枝,俐落剪下多余枝叶,然後走到仓库旁,拔掉长水管,用清水仔细洗净表层後,喊了声「嘿」便扔给她。 她还拉着行李箱,反应不过来,少年居然一次丢五颗荔枝。周眠手忙脚乱地只接住两颗,其他悉数落入泥地阵亡。 再之後,周眠想起初见,笑着和牙子提起,要是那天我全接住了,可能万姐会叫我去游客中心卖艺杂耍! 牙子似乎有点少根筋,後知後觉地「啊」了声,和她道歉。 周眠有种劫後余生的错觉,她没被荔枝砸过,但感觉会脑门瘀青。她惊魂未定地说一句没事,再说一句谢谢。然後动手剥了一颗荔枝,外壳微y,磕得她指尖软r0U发疼。 荔枝新鲜多汁,汁Ye滴满她手指,天一热,很快就变黏,於是她连忙一口吞下雪白果r0U,来不及检查里头有没有虫。 果r0U实在甜到发腻,周眠不喜甜食,蹙起眉头。靠近种子处,舌根却尝到了苦涩。呸——她扭头往一旁空地吐掉种子,如平常吐掉感冒药丸。牙子看一眼,便回头继续忙活,提醒她,「记得洗手。」 周眠听话地洗手,还搓了几下肥皂。冰凉的自来水是夏季救赎,她奢侈地想多泡在凉水里一会,又小心翼翼地不敢放肆,赶紧把水龙头扭紧。指尖滴着水也不敢乱甩,只胡乱抹上身,留二个残缺手印子。 牙子喀啦一声,俐落剪断侧枝。他那时想:又一个城市来的,吃不了苦更碰不得泥土脏。 有风迎面吹来,山林尽是水果甜味。 晶莹剔透的夏日午後,世间彷佛镀了层yAn光蜜sE。荔枝园,那是他们初见。 那年周眠十七、牙子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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