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结局（下） (第3/3页)

几前，执起酒壶，斟满两盏交杯酒。白卿云端起端起酒杯，含笑看向叶迟昕，温声道：

    “小迟，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喝下这交杯酒？”

    叶迟昕抿了抿唇，有些不争气地想要落下泪来。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他仿佛身处一个美好到不可思议的幻境，眼前的红烛窗花，杯中美酒，含笑看着他的白卿云，其实都是一场镜花水月。叶迟昕心中潜藏的不安顿时无限放大，心里陡然而生一种巨大的幻灭感。

    因为曾经得到后又失去，当失而复得时，才会产生这种极端到足以蒙蔽大脑的不安全感。

    “小迟。”

    白卿云的声音唤醒了叶迟昕的理智，他陡然清醒，仔细看着眼前的白卿云，辨认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一瞬间爆发的巨大喜悦，让叶迟昕荒谬地生出劫后余生之感。

    白卿云握住叶迟昕的手手腕，将酒杯放在叶迟昕的手中，他看见叶迟昕红着眼，强压着嘴角，露出欣喜又难以置信的表情，痴痴地看着手中的酒杯，手指微微颤抖，连带着杯中透明的酒液里摇曳的烛光也震荡成模糊的金色光斑。

    白卿云执起一杯酒，穿过叶迟昕的胳膊，微笑示意叶迟昕也如他一般动作。

    见叶迟昕小心翼翼地扶着酒杯，好似那不是骨瓷，而是一场如泡影般易碎的美梦，白卿云的心有些柔软，他双眸凝视叶迟昕，神情专注，烛光跳跃在他漆黑的眼眸深处，似乎能借此微弱的光芒窥见他叠荡涟漪的心湖，倒映着叶迟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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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卿云轻声道：

    “愿与君，永结同心，共度此生。”

    叶迟昕认真地看着白卿云，一字一句郑重道：

    “愿与君，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这是叶迟昕最朴素也最真实的愿望，希望白卿云身体健康，只愿与白卿云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更长一点，让他能陪着白卿云平平安安地走完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

    两人举杯共饮。

    一夜被翻红浪。

    两人一闹就胡闹了许久，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了床。起了床后，白卿云带着叶迟昕去祖坟好好祭拜。又隔几日，挑了个日子找城里熟人作了公证，白卿云将自己名下所有资产全部转到叶迟昕名下。叶迟昕没有拒绝，他安安静静地照着白卿云所说的去做。

    这件事在城里投掷出一片不大不小的水花，但叶迟昕和白卿云两人并不在意。

    往后十年，发生了很多事。狐七修行有成，进山闭关，两人虽是合作关系，但狐七依然很感谢白卿云。进山闭关之前，狐七知道以白卿云的寿数恐怕此生再难相见，不由得感慨万千，临行时将狐族交给了手下一名五尾狐妖，令她平日里多关照白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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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精搬到梧桐公馆里住，这里离白卿云更近些。那些成片的梧桐林是整个风水局重要组成部分，桃花精不敢动，只能委委屈屈的东住一下，西住一下，一来二去，竟还真叫它在梧桐林中培育了一片不小的桃花林，它还去叶迟昕的庙里扎了个根，做了个落脚点，因为灵气加持，桃花终年盛开，常年不败，竟成了一道远近闻名的奇景。

    叶迟昕的鬼仙庙名气也越来越大，但因为桃花常年盛开，外界凡人避讳‘鬼’字，传着传着都以桃仙庙代指鬼仙庙，这可把叶迟昕气的不行。桃花精竟然凭此还蹭了点人间烟火供奉，得意的每天都开出许多花儿在叶迟昕面前乱晃。

    叶迟昕不爽，偷偷薅了好多桃花下来，将桃花枝弄得光秃秃的，桃花精就哭哭啼啼地跑到白卿云面前告状。白卿云不管这两个活宝，每日作壁上观，全当看热闹。

    叶弘最后被人打死在监狱里，据说死得很是凄惨。陈一枚的残魂被惠安法师用金刚杵封住，因其杀戮太重，残魂日日承受佛光炙烤，陈一枚不思悔改，终日咒骂不绝，终于在长时间的折磨中魂飞魄散。

    白卿云和叶迟昕的日子过的很平静，两人在一起做了许多事。小到今日尝试了什么新菜色，大到共同出游踏青，因时局动荡，两人并未走遍山河，但叶迟昕以鬼仙之能化灾渡厄，积累了深厚的功德，仅用十年，就超越了百年所积累。

    固然有时局原因，但也离不开叶迟昕自身苦干，为此他甚至频频越界，好几次都与邻界仙家干了一仗。幸好受伤的都是分身，不是本体，叶迟昕本体一直都陪在白卿云身边，白卿云也就不知道叶迟昕竟然还背着他偷偷干架。

    眼看叶迟昕功德即将圆满，白卿云甚至都以为自己能在死前看见叶迟昕得道飞升，等来的却是叶迟昕一朝功德散尽。

    十年功德，即将飞升，却是一朝散尽。

    白卿云真正地吃惊了，他忙问叶迟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叶迟昕却很平静，他握住白卿云的手，笑道：

    “我能感知到自己飞升在即，便用我所积攒的所有功德换了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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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迟昕弯弯眼睛，道：

    “我用我所有的功德，为哥哥换了十年阳寿。”

    白卿云心情复杂，看着叶迟昕面上满足的笑，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反握住了叶迟昕的手。

    以成仙功德交换阳寿，在天道规则下也只有一次机会。而叶迟昕若是再想飞升，便不再是积累功德那样简单了。否则叶迟昕又怎会甘愿只为白卿云换了十年阳寿？若非条件所限，他愿意为白卿云换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他从始至终，只想和白卿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又过了十年，这期间叶迟昕试图用各种方法为白卿云延寿，可天道法则何其苛刻，又怎会给叶迟昕再一次钻空子的机会？眼看十年将至，白卿云的身体还是一天一天地衰败下去，他虽然驻颜有术，面貌犹似青年时节，但身体已然颓败，所剩时日不多，或许熬不过这个冬天。

    白卿云很平静，他历经生死太多次，早已有所心理准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叶迟昕竟然也很平静。在白卿云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叶迟昕始终守候在白卿云身边，寸步不离。

    十二月二十九日，过年前一天，白卿云终于再也撑不住，他感受体内生机枯败，握住一旁叶迟昕的手，轻笑道：

    “小迟，我要走了。”

    叶迟昕深深地看着白卿云，他俯身亲吻白卿云的眉心，这是白卿云惯常为他做的，但如今他亲着白卿云的眉心，也不觉得生疏。

    叶迟昕温柔地看着白卿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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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你若是想起我了，记得来看看我。”

    话音落下，叶迟昕握着白卿云的手猛然加重力道，甚至在手背上绷出青筋。但叶迟昕什么也没说，他伸手轻抚白卿云的眼睛，温和道：

    “哥哥，累了就睡吧，我就陪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当叶迟昕的手放下后，白卿云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叶迟昕怔然看着白卿云半晌，然后伏下身体，像往日无数次撒娇那样，将头埋在白卿云的颈窝里。

    身体还残留温度，仿佛故人仍未离去。叶迟昕闭上眼，贪恋这半分余温，眼圈却不知不觉间红了，眼泪从眼角流出，沿着面颊淌下。

    只是再也没有人会捧着他的脸，温柔地为他拭去眼泪了。

    “哥哥……”叶迟昕喃喃自语，“小迟一直在，我会一直在，一直一直……等着哥哥。没有哥哥，我哪里也不会去。”

    “我永远爱着哥哥。”

    后来，据说那一日夜晚，桃花怒放，妖冶如血，转眼竞相凋零，一场大雪覆盖，从此以后，那四季桃花的奇景就再也不见了。桃花已随故人，永远长眠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