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1846 (第5/5页)

弯成好看的形状，「如果你想要的话，或许我可以向校长提提，为你推荐其他学校的教职。」

    亨利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但我想还是不要好了。」

    「亨利，你到底来自哪里？」田波尔小姐眨眨眼，拉了拉亨利的衣袖。

    「你是问我的R0UT来自哪里，还是我的灵魂？」这听起来好像是带点哲学的问题，但对於李柏恩现在的情况来说，却是再真实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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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说吧。」

    「说了，你可能会把我当成疯子呢。」他用眼神询问田波尔小姐，後者点点头，催促他开始说。

    「我来自一个美丽的地方，叫做台湾。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相信，其实我的名字是李柏恩，生在二十一世纪，那是一个科技已经很发达的时代，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台机器，我们称作手机，可以马上互相联络，不管相隔多远。」他看见田波尔惊讶的眼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在台湾是个大学生，主修医学，但是我真正有兴趣的是各种文学作品，所以其实很痛苦。我的求学经历一直不太顺遂，国、高中时，我跟班上同学都处不太来。好不容易捱到大学，却被迫选读了自己不喜欢的科系。」

    「我很遗憾。」

    「没事、没事。然後有天我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进入了现在这个身T，拥有亨利的外观，内心却仍然是李柏恩。随着亨利的记忆慢慢在脑中回流，我认知到在这个时代，我有一个大我两岁哥哥叫做马克。我们一起在家附近的田园奔跑、在小溪里玩水，度过了整个童年。」

    「亨利跟哥哥的感情一定很好。」田波尔小姐笑着说道，「真是羡慕你们。然後呢？发生什麽事情？」

    「我们的爸爸安排了一场与作家夏绿蒂．博朗特的会面，让我们学习她的写作技巧。但是後来她家里的nV仆突然发狂似的，拿着刀子胁迫夏绿蒂给她现金，让她能够逃跑。最後在一阵推挤之後，我摔下楼梯，撞到书柜，醒来便是在这座森林里面了。」亨利笑了笑，嘴角g起的弧度在yAn光下更显唯美。

    「听起来真是疯狂。」

    田波尔开始在树林里半跑半跳，裙摆随着她的律动在空中回旋、转圈。然後她继续问道：「那麽，那位作家的书，写得好不好？」

    亨利感激田波尔的信任，即使听他说完了这麽荒谬的故事，她脸上仍然没有出现任何怀疑的表情。如果夏绿蒂的笔下，能够刻画出这麽一个生动、善良、乐於帮助所有nV孩的田波尔小姐，那麽她一定是个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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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好。故事中的nV主角经历了一番苦难，双亲去世，由一位刻薄的夫人抚养长大，受尽nVe待。後来她来到了──」

    亨利原本要说出「罗伍德」三字，但却突然顿住。他意识到，这样等於间接向田波尔小姐说明了「这一切都是故事中的情节」：罗伍德、简Ai、田波尔、海l……。若是田波尔小姐得知生活周遭的人事物，竟然都是由某个人一手设计出来的，她会多麽不可置信？

    那会是多麽荒谬的一件事情！况且，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脚踏实地、真真切切地活着，谁又会相信自己其实仅仅存在於某本书的书页之间？他决定不向田波尔小姐提起任何关於《简Ai》的事情，也不再提起夏绿蒂．博朗特，那个创造出罗伍德与这片森林的「创世神」。

    田波尔小姐推推他，催促他继续说下去。「抱歉。」他赶紧说道，「她受尽nVe待，但是她从不曾放弃挣扎，也从来不妥协，遇到任何不公平的事物，就跳起来反抗。」

    「听你的描述，我倒是联想到了我们这里的一个nV孩。」田波尔小姐笑道。

    「是吗？」亨利故作惊讶地说。

    「是啊。」田波尔小姐回答，并微微向亨利鞠躬：「亨利先生，请你原谅我，但我可能得先回去照顾那些生病的nV孩了。」

    亨利点点头，送走田波尔小姐。他闭上眼睛，回想《简Ai》中海l病逝前的最後那段话。

    《简Ai》

    「我敢肯定有一个未来的国度。我相信上帝是慈悲的。我可以毫无忧虑地把我不朽的部分托付给祂，上帝是我的父亲，上帝是我的朋友，我Ai祂，我相信祂也Ai我。」海l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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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l，我也Si掉後，还能再见到你吗？」

    「你会来到同一个幸福的地域，被同一个伟大的、普天下共有的父亲所接纳，毫无疑问，亲Ai的简。」

    我用胳膊把海l搂得更紧了。她对我似乎b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宝贵了，我彷佛觉得我不能让她走，我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她立刻用最甜蜜的嗓音说：「我多麽舒服啊！刚才那一阵子咳嗽弄得我有点累了，我好像是能睡着了，可是别离开我，简，我喜欢你在我身边。」

    「我会与你待在一起的，亲Ai的海l。谁也不能把我撵走。」

    「你暖和吗，亲Ai的？」

    「是的。」

    「晚安，简。」

    「晚安，海l。」

    她吻了我，我吻了她，两人很快就睡熟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天空泛着鱼肚白，罗伍德的人抱着海l出来，温柔的放进棺材里面，并开始在地上挖掘。海l终究是Si了。李柏恩记得，他们後来在海l的墓碑上刻下「Resurgam」，在拉丁文中代表「我将再起」。叹了口气，他还是觉得极度疲累，於是再次躺了下来，一闭上眼睛，便瞬间坠入了梦乡。在梦里，亨利彷佛身陷炼狱，周遭炎热难耐。他看见了一条白sE的绳梯，举步艰难的向着它前进，拉着绳子一格一格往上爬。他突然想起了芥川龙之介的短篇〈蜘蛛之丝〉，故事中慈悲的佛陀在黑暗无光的地狱里，垂降下了一丝极其脆弱、却有着渺茫希望的蜘蛛之丝，试图让主角犍陀多挣脱地狱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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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的蜘蛛之丝吗？」亨利看着这白sE的绳梯，对自己说道。他开始努力地往上爬，爬过一格又一格，惊讶地发现随着汗水越流越凶猛，自己身上的衣物也一件接着一件消失，像是与汗水一同被蒸发了似的。最後他甚至全身ch11u0地不停攀爬。

    亨利发现自己的手上的细毛慢慢由金sE变成黑sE，他停下，左手紧握绳梯，右手用力在头上一扯，定睛一看，手中竟然是几根黑sE头发。

    他正在慢慢变回「李柏恩」。但他还是不停地爬着，在力气将要用罄之前，终於看到亮得刺眼的洞口，他再次拚命往上，最後终於离开了那可怕的地狱。与〈蜘蛛之丝〉不同的是，犍陀多的自私让蜘蛛之丝断裂，再次掉回炼狱，而他成功离开了。

    李柏恩仰躺在地上，yAn光洒落，他脑中突然又浮现了那个关於太yAn外星人的故事。「那些外星人还真勤劳呢。」他戏谑地想。

    然後他累得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