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第1/1页)

    尾声

    荀音大学毕业后和颜谨一起回到最开始住在一起时待的B市，实际上，这里才算是颜谨真正的故乡，他虽不在B市出生，却在B市长大，经年离别后也不会和此地陌生。

    七岁时候住的那片房子已经拆掉改建成商业区，置身其中，身旁来来往往的大多数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荀音也已经比其中绝大部分学生要年长了。

    荀音撑着下巴，透过书店的玻璃看着外面的行人，面前的咖啡已经放冷，随手抓的书更是一页没看。本来是和颜谨一起来他的母校庆祝校庆，仪式结束后颜谨却被团团围住，荀音就一个人溜了出去，在校园里逛得几近迷路，好不容易出了学校后就赶紧找了个地方坐着等颜谨。

    “诶，你是X站那个主播吗？”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从身旁传来，荀音扭头，看到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正拿着手机兴奋询问。荀音点点头，和对方有的没的乱聊一通，对方算是他的路人粉，偶尔会点进直播间放着当背景音，估计连关注都没点。

    当主播这事也算是巧合，荀音上那个综艺小爆之后就退赛，逐渐没了讨论度，但多少还是进入了大众记忆之中，有次闲着无聊和白溪庭联机打游戏，开着直播互相窥屏，被误点进来的人从主页认出真身。后来莫名其妙就把直播做了下来，乱七八糟什么都播点，大部分时间还是游戏，为了防止这三无小直播被封掉，颜谨把荀音的直播挂到了季翔的工会，荀音就算是在给季老板“打工”了。

    “回去一定给你点上关注，小哥哥。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谢谢支持！再见。”荀音朝两个人挥手告别，转头就看到颜谨打来电话。他已经等在地下停车场了。

    两人接下来要去赶航班，飞回A市，荀音的弟弟谷明书今年高考考得不错，马上要化身名牌大学生，谷蓝和李兴梅张罗着办场隆重的升学宴，好好沾沾大儿子的光，顺便也熏陶一下小学起就和小男生打作一团，毫无学术细胞的小女儿。

    真奇妙，生出了谷明钰的谷蓝，和出轨对象李兴梅竟然组建了一个如此美好的新家庭。这个家庭里真正按照辈分顺序来排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不，荀音还是比谷明钰好一点，他还能来参加弟弟的升学宴，而谷明钰已经下地狱了。

    ——

    荀音和颜谨来的时候，李家人都下意识想迎上来，但是在李兴梅不断的眼神暗示下最终又坐回去，只挥手招呼他们过去坐。谷明祺很喜欢这个常年不见人影的哥哥，比家里那个只知道窝在卧室里看书的谷明书有意思，最重要的是比他长得好看。她拿到自己第一部手机那天就关注了荀音哥的直播，悄悄混成了9级牌子，已经算半个元老了。

    “小荀哥哥，坐这坐这！”谷明祺疯狂拍身边空着的椅子，还怕那位置不够宽一样，挪着自己椅子往左蹭，把左边的谷明书挤得憋红了脸。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meimei那没来由的热情，荀音总是招架不住，但他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就拉着颜谨一起坐过去。招呼客人的李兴梅眼神瞥到荀音拉颜谨的手，动作顿了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开始招呼别的客人落座。荀音什么都没有告诉李兴梅，但也从不掩饰什么，他知道李兴梅管不了自己了，也不会管自己，她有了需要用心经营的家庭，并不想再节外生枝，给自己多找不愉快，有时候装傻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宴上话最多的反而不是主角，而是主角的爹妈meimei，谷明书吃完了饭就社恐大爆发想开溜，又担心被爹妈教训，硬着头皮等桌上的人都基本放下筷子才起身走人。走到门口时被同样准备离开的荀音二人拍着肩拦下。

    “明书，这是给你的礼物，祝贺你考上好学校。”荀音从兜里掏出个红包，这是私下包给谷明书的，当着李兴梅面给大概率得被“帮忙存起来”。

    “呃，啊，谢谢哥哥，谢谢舅舅。”

    “这个暑假就好好放松一下吧，可以用里面的钱和朋友旅游什么的。”

    谷明书再次紧张点头，等荀音跟他说再见后兔子一样溜走了。

    “怎么这么社恐啊……结果meimei是个社牛。”荀音感叹。

    “每个人都有自己舒适的方式吧。”颜谨和荀音一起看着谷明书的背影：“还准备逛逛哪里？”

    “荀音。”刚准备离开的二人被身后的李兴梅叫住，她把身后一堆人丢给了谷蓝去应付，穿过五堆搭话的人才追出来，还好赶上了：“你们接下来要回B市了吗？不再留下来一阵子？”

    “过几天再走，mama，你回去忙吧。”

    “不用了，有你谷叔叔在。你们等一下要去哪啊，住什么地方？我开车送……”

    “我要去梅园山。”

    李兴梅浑身血都冷了几分，梅园山是A市最大的公墓。荀建中就埋在那里。那年落水的事在A市闹得很大，颜谨费了很大力气才压下去，饶是如荀音也没再回到学校，荀建中和谷明钰特殊的身份更是引出了盘根错节的犯罪网，要不是谷蓝和谷明钰断了父子关系，指不定还得牵连更多。李兴梅有时午夜梦回，也会忍不住悄悄哭，觉得对不起荀音父子，如果要说一切事的开端，那毫无疑问就是她，她出轨谷蓝的那一刻，给一切悲剧埋下了种子，而误打误撞把荀音送到颜谨那里，大概是冥冥中命运的一点补偿。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一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梅园山此时扫墓的人也不多，荀音香、烛一个也没买，捧了盆菊花就开始爬坡，荀建中的墓位置颇高，站在墓前能眺望缩小版的A市。他把花盆端端正正放在碑前，用纸巾擦了擦扑了一层灰的墓碑，看来除了他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音音，对不起。”李兴梅说。

    “我们都过得挺好的呀，mama，明书还学习那么好。”

    “过好当下吧，梅姐。”颜谨给荀音帮腔，这下李兴梅连道歉也说不下去了。

    ——

    “要给途途买蛋糕吗？这个年纪吃蛋糕会不会虫牙？”荀音看着手机里的界面一脸纠结。

    “是音音想吃蛋糕吧。”颜谨揽着荀音，把真相一语道破。

    荀音涨红脸，很想否认三十岁还渴望蛋糕这种事，三岁的途途比较适合担当这个贪吃的重任，但三岁的荀理比三十岁的荀音还沉稳，不哭不闹不争不抢，铁骨铮铮，不爱零食，唯爱小狗。真是个没出息的孩子，填不饱肚子怎么撸狗？

    “那不买了吧，直接回家呗。”荀音扣上手机，语调里全是怅然若失。

    “途途想吃就买，怎么换成你想吃就是回家？”

    “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吃蛋糕了，我老了。”

    荀音这话差点把前面开车的陈政给逗得笑出声，他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在后视镜里老板的眼神暗示下把车开到常去的店门口停住，排队买了招牌蛋糕。

    回到家荀理果然对蛋糕毫无兴趣，又去花园捉小狗，荀音窝在颜谨怀里将蛋糕独享。

    透过玻璃，他遥遥看着草坪上和狗滚做一团的小孩，扭头，是脸上已经不可避免出现细纹的颜谨。一切都是荀音想象得到的最美好的样子，虽然他们和荀理毫无血缘关系，但是邹芳欣告诉他，不是自己生的小孩又如何呢，你只要愿意爱他，他也能过得很幸福，你如果忽视抛弃，亲生血缘也能瞬间化作利刃。

    三十岁的荀音终于与自己的前半生完全和解，他不再患得患失，也不再妄自菲薄。那溺水的梦境再未出现，生命里的一切坦荡而清晰。

    “颜谨，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颜谨扭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回给他一个轻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