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动 (第1/1页)

    我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环境许久，在这由冰冷的铁栅栏所构成的空间，犹如巨型困兽之笼。你能发现我身上竟套着不合尺码的宽大衣服，蓄发早已被剃去。我佝偻着腰坐在椅子上，因为双手被拷锁禁锢住而不停地搓弄掌心和手指，只要稍微低头就能看见一条无比沉重的铁链垂在地板上，即使我的右腿有残疾，他们也不放过。

    是的，监狱！

    ????????“早上好啊李先生，吃过饭了吗？我是您的律师。”西装革履的男人笑着迎面向我走来，外面那白光马上就从牢笼之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几乎要刺瞎我的眼。

    我向男人缓缓伸出被束缚的手，友好地回应着：“您好，请问怎么称呼呢？”

    “我姓林，林嘉盛。”他象征性地同我握了下手。接着他拉出椅子在我的对面坐下，娴熟地从公文包内掏出文件边看边说道：“好的，李先生我想要了解我们这个案件的过程和细节，请您配合我的工作好吗？”

    “嗯。”我点了点头。

    林律师问：“你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我们是没什么联系的普通高中同学，或者说我们之间一点也不熟悉。但他.....也算是霸凌者之一。”我说道。

    “哦？所以你的杀人动机是对霸凌者的仇恨？李先生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不过很显然这也不是最佳解决方法，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能回头了对吧？说实在的我挺佩服你的！如果换作我，我可没这份勇气去复仇。”他笑道。

    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些，露出久违的笑容说：“是这样的.....谢谢你林律师，不需要为我这个杀人犯共情。我确实本应该活得更好，可惜病入膏肓。”

    “不会，我从事律师这么多年，什么人我没见过？有些人天生就是罪犯但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我记得您的个人资料还有精神病史是吗？”他眼镜下似猎豹般虎视眈眈的眼神在昏暗灯光中格外显眼，仅仅一秒的对视都极为犀利，表情微妙地笑了笑。

    我苦笑作答：“是的，高中时期我就有严重抑郁了。再加上每天都被他们殴打虐待，我渐渐开始幻听幻视还伴有被害妄想，直到我毕业出来工作确诊的时候已经很难治疗了，或许我现在很正常，说不定哪一秒就发病了，因为这个病我后来很难融入社会。”

    “我理解您，这一路一定很艰辛吧。被害人和你不熟的话他怎么会想要霸凌你呢？我想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吧？”他用笔快速记录着一字一句接着问。

    我自嘲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哽咽:“是啊！真的很难！很难！高中的事情说来话长了……”这世界上最难治的病莫过于穷病，让你变得无比自卑，懦弱！甚至根本没有试错的资本，只能作出没有选择的选择。

    林律师见状便用他那宽大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可以依靠的父亲一样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深呼吸。”

    我调整了下呼吸，平静地叙述着:“那请听我细细道来……”

    二零一三年

    入了秋的广州依然很闷热，就算穿着单薄的校服外套也容易汗流浃背。又是一年开学季，当地高中的校门口都挤满了学生家长，车水马龙。有这样一个男孩，他拖着沉重的右脚别扭地走着，就如同南极的企鹅一样用看似笨拙的姿势去行走，就这么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

    我低着头缩着身子向前行，尽量不去在意他人尖锐的目光，不管怜悯或是蔑视。走着走着恍惚间仿佛听见他们在小声议论我，但是我听不清对话的内容，只感觉人们在都背后窃窃私语。这使得我头埋得更低了，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眼，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即使我很热也不情愿脱下这层保护膜。

    于是我加快了速度，也只是勉强跟上了正常人的脚步，动作幅度太大显得更像一个行为滑稽的小丑，如果可以隐身的话我就不必成为大家的焦点了。我的班级在东侧的教学楼三楼，从正门进入还要穿过cao场，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点距离不足挂齿，我却要费些力气才能够抵达。

    正当我想径直穿过篮球场，忽觉背后有强大的冲击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倒了，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态趴倒在地上。我掌心处大面积表皮被粗糙的地面磨掉，被迫暴露在空气与沙石接触的嫩rou格外辣疼。我还感觉膝盖处有温热的液体溢出，但我只希望不要染红校裤，毕竟凝固的血迹可不好清洗。

    “不是，你走路都不长眼的吗？我们在这里打球你就这么过来？我真的是服了啊！”耳边传来十分尖锐刺耳的抱怨声，诉说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指责我是罪魁祸首。

    我撑地勉强翻身坐起，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我便知晓他们并不是什么善茬，于是我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壮胆便开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正在用这里，我以为没有人所以才想着直接穿过去的！我的腿脚不太方便才想去走多些捷径。”

    “啊？难道你走路不会观察四周的吗？这不是最基本的吗？就你这样被撞了也是你自己活该罢了！哪天走在路上也会被车撞死啊！死扑街！”他们队伍里的其中一人站了出来，用着更加恶毒的话大声斥责我，甚至挥舞起手里的拳头做出威慑性的动作。

    说实话对于这种情况我是不知所措的，他们口中的受害者有罪论令我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嘴唇，要将所有委屈都生吞硬嚼入肚。我喉头一紧，只能发出比蚂蚁还要小的声音:“对不起……”

    “这算什么道歉啊？你连态度都不端正！如果不是你自己硬闯过来也不会这样不是吗？你真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另一人插入对话中，不同于之前，是极其温柔且陌生的男声:“算了算了，人家受伤的都没追究你们责任，你们反倒埋怨起伤者了。再说人家也是不小心的也道过歉了，这样下去就显得你们为人过于计较了。大家都是同学，早晚都会相见又何必这样针锋相对呢？”

    我抱起双腿把脸埋进膝盖里，试图逃避现实，如果可以奔跑的话，我也不用待在这窘迫的处境中。没多久周围就变得出奇的安静，想必那群难缠的人已经走了。

    “同学，你没事吧？”在我身旁犹如海妖般魅惑人心的嗓音响起，他居然还在。

    我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剑眉星目的俊美脸蛋，他的笑容极具感染力，不禁让我忘却方才的不愉快。他朝我伸手欲将我拉起，他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触感细腻的白皙皮肤还有三十六度的体温我会一直记住。

    由于双腿的支撑力不足我险些又摔倒在地，不过好在对方愿意搀扶摔在他怀里的我。我能感受到被他浅棕色的明亮眸子注视着，还有少量气息喷洒在我颈部，顿时一阵酥麻痒意袭来，心跳的频率似乎在加快。

    或许……或许，我已坠入爱河？

    “咳咳，医务室就在对面那栋楼的一层，还有，这个给你止血。”他轻轻推开我抽出另一条崭新的纯棉白色手帕递了过来，随后给我指了指方向，一直用手帕捂住口鼻咳嗽说道。

    不知是否是我内心过于敏感，我下意识想到的是对方在意我身上的臭汗味，又或许是我多想了，人在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比较容易生病。尽管我故作镇定地安慰自己，但四肢还是不自觉的缩在一起，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与对方保持着距离，生怕别人感到厌恶。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掌心的手帕，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微红着脸表情娇羞地道谢:“谢谢你……嗓子不舒服的话，用柠檬和蜂蜜泡温水可以缓解。”

    他站在原地愣了下，笑着向我点了点头不一会便消失在人群里，仅剩我与那条带着他体香的手帕守在原地。

    “好好闻……”我凑近鼻子贪婪地嗅着手帕，情不自禁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