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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第3/3页)
碰到大包小包赴家过年的。丁京辞忙着院儿里堆雪人,戴着厚手套搓半天雪球,鼻尖冻得通红。翟清焰也不催,慢条斯理得把仙女棒拆盒,分好。 “喏,这簇三根的,这簇五根的,那堆一根一根放的。”有烟火绽于身后夜幕,丁京辞拽他:“市区不是禁燃?” 1 “就一会儿,被逮把你供出去就完了。” 焰火绚烂,盛开或消散,属于这一年的人间,被暮霭勾勒出轨迹,等拖着尾星坠入天际,染亮一户户团圆。 翟清焰拥住人,下巴埋进他外套帽边的绒毛里:“这是我俩头一次一块儿过年。”丁京辞只定定望着早就平静下来的夜幕,好半晌回道:“瞎说。”顿了顿才又开口,“就算有几个芥子里都是差点成年,但情况特殊,姑且算一见一年吧,所以我们已经过了九年了才对。” 翟清焰嘬了口他发顶:“那今年就是我们的第十年。” 零点刚过,夜色正深,丁京辞就被翟清焰往枕头底下塞红包的动作闹醒,迷迷蒙蒙看见他在角落备了桶废水,又把扫帚剪刀一类的聚在生活角,但实在困得很,眼皮半阖又要睡过去。恍惚间只听得翟清焰抱着他絮叨:“水不能泼,刀不能碰,大年初一收钱寓意一年都财运亨通...” 声儿不大,语气也平,可就是把丁京辞念清醒了,他睁开眼睨了眼始作俑者,对方也早就眼皮打架,彻底睡过去前还没忘那句:“新年快乐,阿辞。” 他翻身面向窗台,凝视东面,想起上学那会儿读到那段——因为相信家里大人的话,相信这几天有诸神下界,有祖先的在天之灵在空中巡回,我们必须出言谨慎,行事小心。 “敬畏与感动上苍,祈求好运。”他默念着背出最后一句。 抬手从发丝抚到颈,再一遍遍摩挲翟清焰脸颊,最后轻轻亲上唇角,起身去书桌前,悄悄应他:“年年快乐,阿焰。” ------------------------------------ 1 窗外日光弹指过,没过几天保姆就销假回来,到吃饭的点了到处找不见人,翟清焰提前结束视频会议,洗了块干净帕子去花园逮人。 丁京辞正抱着狗崽认花,小家伙见什么都新奇,啃了一嘴花还乐呵呵得去舔人。翟清焰接过狗搂手弯里,拿帕子给人擦干净手:“吃饭去,我去喂。”丁京辞还没开口,就听到他头也不回得补充:“少倒奶,让它适应吃干粮,吃一点摸下肚子,盯着别吃太快。行了每天说也不嫌烦,吃饭去。” 保姆端上水果:“丁先生现在活泼不少。”翟清焰哼一声:“岂止,我以为来个狗儿子就算了,现在天天到处逮他这个大儿子。” “也爱出门了。” “天天跑书店宠物店,恨不得把狗崽下辈子的照顾事项都摸清。” “您还是丁先生心里第一位的。” 等到二月,丁京辞反而大多时间窝在家了。翟清焰也乐得好,看他像只倦懒的猫,每天只知道睡醒梳理毛。晚间看影片时,丁京辞问:“你说它长大会是什么样?”“成年金毛的样。” 翟清焰塞给他一颗圣女果。 “他会不会也掉毛严重,或者某次遛弯看上一个小女生?” “得了吧,一天咬烂我三双袜子,认识的好朋狗大抵也是比牙口认识的。” 1 丁京辞笑起来,摸摸他脸,盯着看了很久。翟清焰顺势亲亲他掌心:“怎么了?” “你胖了。” 这话不得了,一刺激就刺激到2月22这天,丁京辞出门前望着还在跑步机上的人,抱着小狗叮嘱道:“记得喂狗,记得按时吃饭,天冷加衣,工作再忙也不能咖啡续命,我出门一趟。” 翟清焰气喘吁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等丁京辞换好鞋,翟清焰回头看了一眼:“带件外套,还没回春呢。”丁京辞笑得眉眼弯弯,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开车,冻不着。” 天黑尽,人还没回。翟清焰想起十分钟前的微信,拨通电话开车出门。忙音,再忙音,然后自动挂断。 没在书店,没在宠物店,没在小区附近,车打着双闪在不同的路口停下问路人。恍然得见路边鲜花摊贩,黄玫瑰刺得他神经一跳。 几乎是霎那,最抵触的念头浮上心头。发动车之前又试着拨了一次电话,再搭上方向盘时连指尖都在抖。 喊上警察撬开老房子门锁,没有。 所有未关门的4S店来电,没有。 1 KTV经理帮着一间间找,没有。 靠着手机电筒跑遍废弃工厂,没有。 就连远郊的监狱,外边那么高的墙挡住里外,他也求着帮忙查查是否有一个叫丁京辞的人。 半跪在墙外时,他问助理:“今天几号?” “已经凌晨了翟总,2月23号。”随后又试探着报告,“学校找过了,陵园那边也说没去...” 警察过来安抚:“请先冷静,再想想他还可能会去哪?”有汗顺着面颊流下,胸口起伏剧烈,攥紧的指甲快要嵌进rou里,名为不安的情绪化成刀,裂成碎片凌迟他每一寸呼吸。 “警察同志,他可能会去...会去...医院吗?”求死的人上医院,好似天方夜谭。警察沉思着却点头:“可能中途改变意志,想求生也说不准。” “好...好...去医院去医院,开车,快点!” 仪器声不绝,急诊科未接诊名为丁京辞的患者,翟清焰快要站不住。 “快一点,12床病人呼吸困难,准备强心——” 1 被护士拦住时,翟清焰只是问:“请问...那位病人叫什么。” “暂时还未联系上家属,昨晚急救送来的。”他又一把拉住要走的护士,“对不起对不起,他是为...”“果汁送药。”护士转身,翟清焰喃喃:“是精神类药物吗?” 护士停住,问他:“你是患者什么人?” “他用什么送服的药?” “葡萄柚汁。” 助理从未见过他这样,如一棵茂盛的树被突然蛀空,还在摇曳的树叶仅仅是风的作用。医生出来宣告死亡时,助理替他拉开挂帘后离开。 明明只有一步远,他身心仿佛通电似得发麻,好比头脑里糊上一层纸,周边人声雨点般得渗不进,后脑像棉花裹的棒槌敲着布蒙的鼓,模糊的沉重,一下一下的跳痛,想不出走路是怎样的。 下一秒,周遭寂静,耳鸣声起,他眼见着人们的动作从缓慢到停止。奋力伸出手去触丁京辞的脸时,眼前陷入黑暗,他跌进无边虚空。 阿辞,你冷不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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