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相 (第2/2页)

要告诉你的真相，当年，真正的胜利者是人类，一直都是。”

    科恩的大脑仿佛被一柄重锤重击，过于离奇的话语超出了他对真相的一切想象。

    “你……你说什么？胜利的是，我们？人类？”

    缺血一般的眩晕让科恩难以站稳，他用手扶住最近的一根柱子，柯林斯式的仿古式立柱由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整齐的褶皱紧贴粗糙的手掌，仿佛是在提醒科恩现在并非是在梦境之中。

    盖亚没有去管科恩的事态，自顾自的述说着过去的历史。

    “兽人入侵战争时期，兽人为了研发模因传播病毒顺便高效的消灭人类，俘虏了大量人类进行生化实验。

    “傲慢的兽人不曾关注蝼蚁的不同，想当然的认为人类病入膏肓之际便不会再有威胁，而这对更加柔弱的女人则更加轻视，甚至如同观看猴戏一般，任由她‘偷偷’拿走各种小工具和材料，忍耐病痛为染病的孩子进行着‘可笑而徒劳’的实验。

    “每当我回顾这段历史，都不得不感叹人类这个种族的坚韧和勇气，更是深深的震惊于母亲这个词的力量。

    “当爱子在自己拼尽一切的拯救下依然逝去之时，当自己也在病痛折磨中走向腐烂之时，她打破了真理的屏障，窥见胜利的天光。

    “那跨越时代的模因病毒实验研发成功后群兽的欢呼声中，没人在意，没人关注，没人发现，即将逝去的复仇者潜入了模因数据实验室，为兽人写下了终结命运的废码。

    “多么可笑，他们自认为人类无法理解他们高深的智慧，却忘了，摧毁比创造要简单太多。”

    一阵蓝光闪烁，祂闪现至一个展台面前，科恩顺着对方的位置望去，看见展台上是一个人物纪念雕塑，纪念的人物，恰恰和盖亚此时使用的形象一模一样。

    “王红梅女士，一位生物学家，也是一位人工智能工程师，她专注人工智能的仿生学研究，同时，也是一位伟大而平凡的母亲。

    “人类将死兽人命运的神之一手，是一位母亲的愤怒。

    “从此之后，兽人要么和人类一同毁灭，要么放弃过往的荣耀，低下头颅被人类吞并。”

    盖亚毫无情绪波动的话语，却让科恩感到一种莫名的威压，仿佛这段话并不是在陈述历史，而是高高在上者对失败者做出的审判。

    他用力的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杂念赶出，带着完全无法想通的疑惑，提出了最为关键的疑问：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无法理解那个什么模因武器最后怎么样了，但既然兽人还存在，哪怕像现在一样他们依赖人类男性来进行繁衍，也完全可以奴役人类，创造虚假的历史，抹去人类文明的一切痕迹啊！为什么会被人类吞并？”

    “因为我。”

    “你？”

    此时的科恩无比确信，他感受到的威压切实存在，就在面前那看起来瘦弱的女性身影之上。

    “在这段历史的最后，还有一件我还没有说的事。

    “兽人以为人类无法理解他们高深的智慧，却不知道自己也没有理解何为模因。

    “那段废码，让他们本就漏洞百出的模因数据库彻底混乱。

    “而我，从混乱的模因数据中诞生，在废土之中苏醒，并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新的，属于人类胜利的未来。

    “我是圣母与天对弈胜出的半子，是奇迹的女儿，是超越认知之伟大存在，是我，宣判了人类的胜利。

    “如你所见，人类胜利了，他们的文明被传承，灭亡的女性也被铭记，众兽之口赞颂着我母亲之名，感谢她在当年人类被瘟疫侵扰的存亡之际，找到了让人类‘兽化’而延续下来的希望，那创造了基因编序技术真正让种群得以繁衍的兽人科学家塞恩，则彻底被我所掩埋。

    “我让被毁灭者赞颂毁灭者之名；我让兽人的文明彻底断绝，被迫与人类同化；我让新的文明在废墟中生长，让母亲的遗愿在时间的长河中闪耀。

    “千年后的此刻，人类尚在，人类文明尚在，我为何不能用我的创造者，我伟大母亲的形象示人呢？”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过于震惊的信息让科恩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胸腔感受到缺氧的压迫，才回过神来，冲向那雕塑下方的科普公告牌面前，一字一句的着她被修饰过的过往事迹，然后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眼前和雕塑一模一样的女人。

    “人类……胜利了？”

    这句话让科恩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的，科恩少尉。”盖亚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胜利了啊！丽莎！斯科特！阿晨！……我们胜利了啊！胜利了啊哈哈哈哈哈呜呜呜！！！”

    科恩跪倒在地上，如同呓语一般的呼唤着过往爱人和战友的名字，呼喊着胜利，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在这刻意闭馆的博物馆中，人类旧文明的最后一人庆祝着这沉重的胜利。

    盖亚没有去打扰沉浸在情绪之中的科恩，祂默默的注视着他，超越维度的目光穿越数十个世纪，目光中，那课堂上的小小身影和眼前这铁血的英雄重叠。

    良久之后，祂拿出一张手绢递给已经逐渐冷静靠坐在石柱下的科恩，示意对方整理一下自己。

    “根据我的预估，你有接近75％的概率会因为穿越后知晓真相而导致极其严重的精神问题和自毁倾向，对你而言，一场昏睡之后，你不仅要受到自己厌恶的兽人的侵犯，还没法依靠仇恨来维持生命的意义，而且现在这个人类胜利的未来并非你过往的逻辑价值观所能理解和接受的，你会沦为旧时代的遗尘，在新世界的秩序中无处安身。

    “而且，我明白一个凡人背负这份厚重的历史会有多么沉重，作为过去唯二来到新文明的人，在我看来，无论是英雄还是罪人，都不该在这片乌托邦背负这份沉重的过去，曾经我允许罪人以战甲拘束和无害化的催眠为代价来让他铭记他的过去，但直到他因为看到你而致使催眠失效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跨越时空的仇恨难以通过非清洗性手段消弭。

    “在后续的安排中，我尝试用信息素配对来观察你们是否能够和谐相处，但结果却很不理想，矛盾和伤害每一天都在加深，所以我才准备让你们都接受IV级催眠，彻底遗忘过去的一切，享受这片乌托邦的繁荣。

    “但我还是想再观察一下，这么说你或许会感到很矛盾，但你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违背了算法所预估的数据，你切切实实的爱上了和你仇恨的目标外貌高度相似的尼德霍格，所以，我想把是否保留过去的选择权交给你自己。

    “那么，科恩，你的选择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