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小钗】抬头见喜(合集)_【宫钗】回魂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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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钗】回魂记 (第2/5页)

站在窗前,他愣了一下,道:“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宫无后问。

    叶小钗眨了眨眼,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会把你送回去。”

    “我不想回去。”宫无后冷笑一声,湛蓝的大海在他眼前波涛汹涌,他说:“叶小钗,你家住在哪里?”

    宫无后很久以后想,叶小钗从未拒绝过什么,也从未同意过什么。

    叶小钗住在一幢楼龄岌岌可危的居民楼,外墙老旧,爬满地锦,总共七层,没有电梯,他住在第六层。楼道终年潮湿阴暗,不见天光,百分之八十的居民罹患关节炎。房子不大,横竖不过六七十平,装修停留在八十年代初期:红木沙发,暗黄墙纸,拉门隔开厨房与餐厅,圆桌上还停留早晨没吃完的面条,坨成一团糊糊。客厅放着一台CRT电视,落满尘灰。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男人面目英俊,眉眼冷淡,留着上个世纪时髦的发型。宫无后盯着照片半晌,问:“这是谁?”

    “一个应该被遗忘的人。”叶小钗走到他身边,拿着一杯温水递给他。宫无后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拉开餐椅坐下来。男人走进其中一间房,昏黄的灯亮起来,传来柜门的开合与棉被沉闷的拍打声。叶小钗探出半张脸,说:“你就睡这儿吧。”

    宫无后又说了一声谢谢。他把搪瓷杯放在桌子上,rou体的剧痛与失败的疲惫倏然将他击溃在原地,腿骨仿佛变成塑料制品无法负荷,怎么也站不起来。他朝叶小钗抱歉地笑了一下,说:“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男人揽起他的腰,慢慢引领他走向属于他的卧室。他的身上散发着寂寞的味道。

    推开门,古陵逝烟坐在床边,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女烟。他眯着狭长的眼宛如一只精打细算的狐狸,目光打量着相互扶持的两个人,他开口,声音像一把锋利的薄刃,无形割rou,刀刀剜心:“无后,你又调皮了。我来接你回去了。”

    恐惧如同海啸临岸,把他拍得粉身碎骨。宫无后如坠冰窟,他往后踉跄了两步,捂着腹部呕出一滩浓稠的胃液,瘫倒在叶小钗的怀中。

    其实我不叫宫无后——这个名字是他给的。我的名字叫别赋。

    赋儿,赋儿。她恬静地微笑起来,笑声如同系在廊檐的琉璃风铃,彼此碰撞发出悦耳动听的清脆。她的手指在他俊美姣丽的五官上描摹,高耸的鼻梁是山脊,深邃的眼窝是沟渠,饱满的嘴唇是沃土。赋儿,你为什么不喜欢宫无后这个名字呢?

    他仰躺在她的大腿上,柔软的脂肪承托起他倦鸟归巢般的安心,他的指尖在女人的肌肤上游移,父亲他命不好,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我被他收养了。

    先生对您很上心。女人的手停留在他的下巴,缓缓抚摸,像在逗弄一只幼猫。

    宫无后的心底腾升出一股无可救药的荒谬:或许在整座烟山眼中,他才是那个最不知好歹的人——男人为他提供了优渥生活环境,成就了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他冷笑一声,萤jiejie,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女人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她的声音带有安慰的魔力: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这种魔力竟使他的仇恨奇迹般地冷却下来,变得倦怠,变得迟钝,使他顺从地点了点头,翻身趴伏在女人的膝头。女人的心跳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沉稳有力地跃动,一下又一下,他发誓他会永远记住这种频率。

    萤jiejie,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问。

    这是爱。我爱您——我会永远爱您。她说。

    他从昏迷中苏醒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从窗外望去,黢黑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经由大气污染以及雾霾肆虐,城市无论是在白日或是晚上都像被蒙上厚厚的纱帘,永远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墙角倏然投来一束光亮,宫无后向源头看去,叶小钗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站在门口。

    “你醒了。”他将瓷碗放在床头,替他叠起两个枕头,好让他能够撑起虚弱的身体。宫无后凝视着碗中的面食,皮薄馅大,半透明的面皮透露出欢喜的粉红色,宛如一颗颗颈部仍在泛出鲜血的人头,他们从十年前漂浮在烟山人工湖的水面直到腐烂成湖底的烂泥,滋养了富人们价值连城的锦鲤鱼群。繁殖期聚集成一大团猩红的阴影,污浊了三分之一的湖面,疯狂交媾直至迎来夏日的蝉鸣与蛙叫,长满青苔的石壁遍布令人头皮发麻密集的鱼卵他知道那是一个个转生的亡魂。猪油散发着nongnong的尸臭,葱花蒜末是蠕动的蛆虫,他躬下身剧烈干呕,空气被玻璃碎片切割完毕,guntang的油汤倾数洒在床榻,将牡丹花浸成深红色。

    “对不起。”他怔怔地看着叶小钗立刻将被子从他身上扯下来,然后蹲在地上,用手拢起四处逃窜的馄饨。男人应了一声,仍是淡淡的神情,既没责怪也无愤怒,他抬眸望了他一眼,说:“你晕过去了,要去医院吗?”

    “我没事了,谢谢。”宫无后说。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逐渐老化的家具构成了温馨的犄角,古陵逝烟的身影荡然无存。叶小钗抱着沁满油污的被褥站起身,有些无奈地说:“恐怕你要和我睡一间房了。”

    他的卧室和他的人一样,蒙着泛黄的色彩,仿佛时间进入这个世纪的同时遗忘了他的存在。印着花鸟兽禽的被套经由皮肤油脂的侵蚀变得柔软而细腻,携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气味。一米五尺寸的双人床并不宽大,他与叶小钗的手臂紧紧地贴在一块儿,相触的肌肤荡漾惹人遐想联翩的热度。未拉紧的窗帘漏进一束居心叵测的月光,他转过头,看见那道皎白恰好打在叶小钗紧闭的眼缝正中,随着男人呼吸起伏泛起虚无的涟漪。

    他知道叶小钗没有睡着。

    “我还活在这里,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宫无后轻声说。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男人说这些,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男人,剔除于他的过去之外,不到十二个小时前他们刚见到彼此人生的第一面,他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过往或如何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他心底有一种倏然澎湃的欲望指使他完成错误的叙述——或许这又是他人生中唯一正确的选择。

    叶小钗轻轻应了一声,他睁开眼,转过头望着他。

    “我是自己跳下去的,你相信吗?”宫无后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烟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人活得不像人,鬼活得不像鬼;活人比死人痛苦,阴间比阳世快活。”

    师兄死去的那一天,男人竟然流泪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原来他也是会流泪的。他分明是在笑,可是透明的液体源源不断从他的眼角滑出来,掉进他咧开的嘴角里。他抱着师兄的尸体哭了很久很久,最后他站起身——他又戴上了那张叫古陵逝烟的面具,他叫人把师兄扔进烟山的后湖里,只留下他一簇头发。

    他对我说,无后,你看见了吗,这是一种天命。吊影和我,你和水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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