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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雪绒花》 (第2/2页)

歌的旋律,我冒出的第一个感觉是「正」。很难解释清楚,这是一种什麽感觉。大概是,它的每个音调都是四平八稳,旋律很顺耳,没有任何「怪异」或者「新奇」的地方。英文歌词很押韵,b如,

    「Edelweiss…Edelweiss…Everymyougreetme」

    「Smalndwhite,andbright,Youlookhappytomeetme」

    这两句用的是同一段旋律,其中,「edelweiss」和「smalndwhite」、「andbright」单词的尾音相似。而翻译的中文,「雪绒花」和「小而白」、「洁而亮」,其中「花、白、亮」不押韵。後一句的「greetme」和「meetme」发音几乎完全一样,对应的中文「开放」和「摇晃」在後一个字上做到了押韵,仍逊一筹。

    再看这一段,

    「BlossomofsnowMayyoubloomandgrowBloomandgrowforever」

    其中的「blossom」押韵「bloom」,「snow」押韵「grow」,听起来,相当於「bloom、grow」重复了三遍,而对应的中文

    「白雪般的花儿愿你芬芳永远开花生长」

    完全失去这个韵味。中文翻译还改变了重音所在的单词,b如

    「Bloomandgrowforever…」和「Blessmyhomendforever…」

    两句的音节数相同,重音和延长都是「forever」,听觉上获得一种对称和重复的美感,而对应的中文

    「永远开花生长」和「永远祝福我家乡」

    不仅字数汉字的字数对应音节数出现差异,重音和长音分别变成「生长」和「家乡」。马世芳在论述罗大佑的创作时,提到罗大佑不是一挥而就、下笔千行的天才,而是用大量的时间实现词曲的密合、咬合、胶合,同时让旋律成为主角。看来港台歌曲借用日本歌曲的旋律,根据普通话或者粤语的特点重新填词不仅明智,而且必要。

    中英文的差异,也带来我很不同的感受,记得在中学的那个高高台阶上,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雪绒花,雪绒花」这两句呼唤,那时费翔的《故乡的云》刚刚在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上获得巨大成功,满街都是「归来吧,归来哟」的大声疾呼。两首歌都是歌咏故乡,我很自然地从《雪绒花》的这两声呼唤中听出了费翔那两声呼唤的感觉,将费翔演唱中的宏远辽阔也移加到《雪绒花》的欣赏中。英文原曲则不同,开头的「edelweiss」我再也听不到那种宏阔,只是低声轻唤。也许与,中文的「归来吧」三个字都是开口音,而英文的「edelweiss」都是闭口音,有些关系。英文中最打动我的两句是,

    「Everymyougreetme」和「Youlookhappytomeetme」

    尤其在「greetme」和「tomeetme」这两处,我说不出道理,听着就是特别的舒服,暖暖地熨烫在心上,很贴心相待的感觉。也许还是因为重复,b如「tomeetme」,听起来就像「tometome」。这本身就有重复。

    我的中学,无论初中,还是高中,都没有音乐课,但是,学校里有一位音乐老师,他当时三十多岁的样子,中等个子,但T型匀称,衣着打扮乾净利落,最大的特点,他是外地人,不会说四川话,普通话特别标准、动听,当时学校里,应该还有一位语文老师,也不会说四川话,但是,那位语文老师似乎很害羞,不喜欢说话,几乎被众人遗忘,以致於长期以来,他成为我们县城公认的唯一会讲普通话的人。县城有广播站,每天主要转播中央台的新闻节目,有一位nV播音员,说话很少,是我们当地人,讲着口音很重的「川普」,她也算县城名人,大家喜欢拿她的普通话开玩笑。我实在不知道这位音乐老师,每天在学校里忙什麽。每年一次的一二九歌唱b赛,能看到他在台上忙来忙去,但也不见他指导大家唱歌。我们班的合唱练习,是文娱委员一人张罗下来的。学校的广播後来播放音乐,估计是他争取的。我上研究生时,有一年假期回老家参加同学的婚礼,才知道他成为县里最抢手的婚礼主持人,毕竟他的普通话魅力全县第一。

    我对高二时期听到的《雪绒花》的念念不忘,大概也是当时中国还盛行的「大喇叭音乐美学」的一次成功。「大喇叭音乐美学」是我发明的,就是指当时的歌曲欣赏基本上还是延续新中国成立後的风格,用大喇叭播放,讲究高音嘹亮,b如「东方红」、「歌唱祖国」、「在希望的田野上」等等。《雪绒花》的原曲很委婉轻柔,没想到用高音喇叭改造後,也收到奇效。在平原地区,城市的密集建筑楼容易形成对声音传播的障碍,而在我老家,山岭起伏,人工建筑楼变得微不足道,高音喇叭的暴力美学更容易畅行无阻,大显身手。这大概是,我在北大和复旦校园广播听不到我中学广播效果的原因。北大和复旦的广播系统是,在校园里安装很多音箱,每个音箱的功力不大,只传播在一个较小的范围。而我中学只有一个大喇叭,安装在高处,传播能力是无远弗届。那种从遥远地方翻山越岭而来,稳稳地传入你的耳中的声音的魅力是难以抵挡的,尤其它讲述的故事还是你将翻山越岭而去,它等待你翻山越岭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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