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雪夜启明下（3） (第1/1页)

    城堡之後的树林里，一束被点燃的树枝散发出幽幽的火光。

    手执简陋火炬的玛丽安领着塞西尔，她靠火光勉强能认得归路。

    圣书已经被放回到玛丽安的背包里，由年长的她负重赶路更快些。

    两个孩子总算是顺利赶到了城堡的围墙下，玛丽安揭开藤蔓，对塞西尔道：「我在这里举着火，你先进去看看情况。」

    塞西尔走到缺口边上，没有钻进去，而是回头问玛丽安道：「为什麽贝蒂什麽话都不对我说？」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看不见，也听不到。」玛丽安侧脸往阙口里看了一眼，催促道，「快些进去吧，这样容易被发现。」

    塞西尔确认了庭院里没有人以後，玛丽安也爬进了城堡。

    「先去图书室吧。」

    「好。」

    两个孩子拍掉身上的雪花，走上庭院入口处的台阶

    第一场雪落下来以後，城堡里的回廊就Y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没了赫尔曼的城堡里，再也不会有人无端端地把人使唤来使唤去，城堡里上上下下的人们也就能花大把的时间躲在自己房间，烤着火盆，等着待晴堡漫长的冬季过去。

    「都没什麽人。」玛丽安向身边塞西尔搭话道。

    塞西尔没有回应。

    「没了赫尔曼，城里也冷清了不少。」玛丽安继续说道，「不然哪怕是大冬天，他也能找好多活给我们做。直到水结冰、树被厚厚的雪盖住，他还能想到不少折腾人的好点子……」

    塞西尔打断尝试闲聊的玛丽安道：「赫尔曼怎样都好……玛丽安你不伤心吗？」

    「我伤心。」

    「那你为什麽没有哭？」

    「大概是因为还没到哭的时候。」从气窗飘进来的雪被吹到了小火炬上，玛丽安边前进边向里面的墙壁靠近，「就像贝蒂不和你说话一样。等到她开口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告别的时候了。」

    「告别的时候我会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塞西尔也跟着远离气窗，说道。

    「我也是。」

    拐进了一条没有气窗的回廊，前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安静——直到接近图书室。

    令玛丽安意外的闪光和爆炸声从图书室传出来。

    玛丽安和塞西尔默契地靠近图书室半掩的门，门板m0起来冰冷。

    玛丽安被图书室里的景象吓了一跳，小火把从她手里掉落在地上。

    地上碎了一地的冰渣，天花板上被冻起了一片，灰尘夹裹着冷气在图书室里弥漫，墙角的烛光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伯爵正左手捧圣书，右手从後面握住雅嘉的脖颈，冰霜已经沾上了雅嘉脑後的黑发。

    「没有。」雅嘉转过脸，清清楚楚地说道，「一瞬间都没有。」

    「你说谎！她明明……她明明……！」

    伯爵还在怒吼，雅嘉立刻抓住了自己脖颈上伯爵的手，青sE中夹杂着紫sE的电光从雅嘉的指尖窜出，席卷了伯爵的全身，他手里的圣书落到地上，他身上皮草披风末梢的毛绒甚至被点燃，星星点点的小火苗纷纷跃起。

    伯爵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

    空气里弥漫起一GU难闻的焦臭味。

    雅嘉拔出佩剑，对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伯爵说道：「jiejie怎麽可能Ai自己的杀父仇人？」

    「雅嘉！」玛丽安上前抱住雅嘉，「怎麽回事？为什麽伯爵会……」

    「父亲！父亲！」塞西尔跑过去抱住了伯爵，开始带着哭腔呼唤父亲。

    雅嘉朝地上的父子举起了剑。

    「不要！雅嘉，别！」玛丽安伸长了手想要去抓雅嘉的手腕，但是够不着，「不要伤害塞西尔！」

    「好。」答应着，雅嘉放下了剑。

    玛丽安抱着雅嘉的胳膊。

    雅嘉握剑的手闪过一丝电光，玛丽安因为电击松开了手。

    一脚踢开地上的塞西尔，雅嘉用佩剑刺穿了伯爵的脖颈。

    塞西尔就眼睁睁看着挂着血的剑被从伯爵的脖颈慢慢cH0U出来，看着雅嘉在伯爵已经发黑的披风上擦掉剑上的血，收回剑鞘。

    「父亲？」玛丽安只见塞西尔双手在空中好像抱住了什麽，破涕为笑，「父亲您没事！」

    塞西尔突然又哭喊起来：「幽魂？不！我不信！不！留下来陪我，您要去问母亲什麽？我还需要您，不要离开，不要！」

    臂弯慢慢收拢，塞西尔慢慢抬头，他抱了一个空。

    「塞西尔？」不明所以的玛丽安上前关心塞西尔道，「你没事吧？」

    「滚开！」塞西尔的悲伤顷刻间全部化作怒火，「你一定和她是一夥的！」

    雅嘉走到愣住的玛丽安身後，握住她的手，把她向外拉。

    「你们都得Si！」塞西尔捡起待晴堡的圣书，追出门外。然而待晴堡的圣书对他来说太大太重，他跑不起来。

    玛丽安已经失魂落魄，眼神空洞，雅嘉把她拉向哪里，就跟向哪里。

    跑出了全暗的回廊，风雪从气窗打上雅嘉和玛丽安的脸，外面的雪已经很大。

    雅嘉让玛丽安躲到自己身後，松开手，用雷电炸坏了天顶，瓦片石块大片大片地塌落了下来。

    塌方的另一头传来塞西尔的喊声：「你们跑不掉的！我要杀了你们！你们不得好Si……」

    塞西尔的声音越来越轻，雅嘉也终於带着玛丽安逃进了庭院。

    穿过围墙，进入树林，雅嘉先是一犹豫，随後立即向着树叶之间透出火光的方向跑去。

    两人出了树林，好像是市区耀眼的火光终於让玛丽安开了眼，她甩开了雅嘉的手，大声问道：「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我和伯爵不是你Si，就是我活。」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你回不去了。」雅嘉没有解释来龙去脉，而是合上圣书，单膝跪在玛丽安面前，「你已经回不到塞西尔身边了。你说过，万一你再也没法留在待晴堡，你要我带你走。」

    玛丽安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万一的结果会变成这样。她哭着一拳一拳打在雅嘉头上、脸上，可是她靠雅嘉越来越近，一拳b一拳无力，最终把脸埋到了雅嘉的肩膀上，手还不停地捶打着雅嘉的胳膊。

    「你反悔了？」雅嘉问道。

    「我还怎麽反悔啊！」

    也不着急逃走，也不安抚玛丽安，雅嘉只是轻轻抚m0着玛丽安的後背，让她哭到累，哭到够。

    「那些你应当看见的，从此都会被你看见。」

    念动咒语，雅嘉的手指轻轻擦过玛丽安的眼睑。

    玛丽安睁开了哭肿的眼睛，好像听不见其他幽魂的哭喊，好像天上的香甜金雨没有落到她头上，她只管走向靠在小屋门边上的贝蒂。

    贝蒂和玛丽安拥抱在一起，互相在耳边说了几句雅嘉听不见的悄悄话。

    贝蒂的身影开始发亮，慢慢散作一个个光点，消融在漫天的雪花之中。

    老人牵来一匹马。雅嘉帮着玛丽安坐上马鞍，自己也跨了上去。

    把缰绳交到雅嘉手里，老人还拉着笼头送了一段路，才同两人告别。

    雅嘉和玛丽安没入了风雪里。

    一夜过去，市区里的火势终究在市民、卫士的合力之下被扑灭，当然这也少不了天降大雪的助力。

    地平线上，太yAn慢慢露出头，启明星的亮光渐渐被覆盖。

    雪夜之後，待晴堡是个难得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