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凤翔千里(四)： (第2/2页)

绅利益集团命脉，所以一场不讲信用、不顾道义的横行介入、强行羁押就此上演，可怜汪直从坐上宾，直接被打为Si囚，最後押至西市口斩首身亡。

    关押在狱期间，胡宗宪数度呈表上奏，陈说利害得失，但於此同时，京师之中便有了胡宗宪，私下收受汪直集团贿赂h金万两的耳语，流传於市。

    胡宗宪久居官场，怎麽会不知众口铄金、人言可畏的道理，所以最後他选择退缩，选择牺牲这位相信了他的老同乡，牺牲了自己的人格风骨，也无法再继续坚持，一个有利於国计民生的看法，世间必先有亡国之臣，而後国亡。

    汪直被捕下狱的消息，传至岑港，毛海峰就如狐狸师父故事里所说一样，一样冲动而冒进，他立刻活剐了在押人质夏正，随後便以“杀入杭州城，救出汪船主”之名义，起兵来犯。

    嘉靖三十七年春，总督胡宗宪亲自督师，戚继光将军奉令由西路登岸，俞大猷将军从中往来策应。

    此一战役，一事让戚将军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挟众来犯的毛海峰，并未选择运用自己船舰之利的优势，决战於岑港外海，而选择gUi缩於岑港山间，最後以陆战一决胜负。

    这戚继光一生都没想通的问题，答案或许一官知道，只因这群官军眼中的倭寇，其实不是真的倭寇，他们就是当初被雾岛御兵卫裹胁出海，後来被岛津贵久抛弃的那些东瀛士卒，他们本来就非水军，亦非海民，虽说在汪船主阵中，C演经年，但这种天生下来的秉赋才能，又怎会是几年训练便能成就。

    这支部队从火龙岛起，便一直跟着海峰哥，他当然也深知此点，所以这便就是，他放弃了戚将军最担心的海战，而选择於山间决战的唯一合理解释。

    即使毛海峰，放弃了戚继光认为，绝对不利於官军的海战，但决战於山间，似乎也没让戚将军讨着半点便宜。

    岑港西面临海，东面依山，一旦进入山区，峡岭逶迤、山径崎岖，林深树茂、地形复杂，绝对是易守难攻之态。

    毛海峰率众，居高临下据险而守，这让官军久攻而无尺寸之功，并付出伤亡惨重的代价。

    於此同时，汪船主旗下其他众“倭寇”，纷纷四方来援，或围击岑港戚、俞所部，或袭击沿海其他城市，让各处官军皆疲於奔命。

    此年七月，朝廷严旨斥责戚、俞诸将，怠慢军阵，全部革职留用，阵前戴罪效力，并限期一月，攻克岑港，荡平贼乱。

    戚将军记取了连战失利的教训，特意前往义乌、永康山区，招募当地拥富脚力，适应山区行动的矿工、乡勇，组建成新军，这支部队便是之後，百战不殆的戚家军。

    於此同时，戚将军特别针对崎岖山路的狭隘地形，设计出特有的一字长蛇阵，此阵成败关键，在於为首之将，必须勇冠三军，有历阵匹敌一往向前、不畏Si生的胆识，而其他阵中兵士，则齐心协作，为其防御，并冲散击杀两侧敌兵。

    第一次，一官在圆觉讲解时失了神，只因他更想知道海峰哥的结局，但他忍住没问，只因知道大师父讲课时，不喜欢被打断，而且他也已大到，有了足够的自制能力。

    圆觉终究还是讲了，戚将军在一连串变革後，取得了最後的胜利。

    一月之限早已过了，时已入冬，但朝廷除了不断颁旨催战，与更频繁派遣宦臣来监军视师外，似乎也别无他法。

    戚家军运用一字长蛇阵，连胜数阵之後，毛海峰选择依山阻水列栅峰顶，并坚守营寨不再出击，只利用零星火器轰击进攻的官军。

    但另一方面，戚将军有不能再拖的压力，只能率部舍生忘Si，几番涉险强攻，最後终於杀入寨中。

    贼首汪滶被斩杀於乱军之中，寨中倭寇多被歼灭，少数逃脱出海，亦在海上被拦截阻杀。

    一官恍惚了，他感到混乱，他无法将这个被斩杀的贼首，与狐狸师父口中，年少轻狂、骄傲又冲动的那个海峰哥，连结在一起。

    戚将军励JiNg图治、百折不挠，得到了最後的胜利，但他应该高兴吗？

    此役从二月打响，直到腊月才完全肃清，十个月的顽抗，海峰哥也已尽了全力，还有那几千东瀛人，先是被官长胁迫出海，後被主公隔离遗弃，其後随着船主南征北战，最後全部客Si异乡，将生命全留在了岑港这地方。

    若将眼光拉远，此役俞大猷与戚继光两位将军，从此在朝廷之中确立了不可取代的地位，但真不可取代吗？

    万历亲政後，下场还真分不出，究竟谁b谁惨？

    所以，这场战役究竟谁是赢家？或许根本就没有赢家。

    赢家或许是没有，但输家是确定的，朝廷之前畏於汪直势大，久久不敢处置他，直到岑港之战结束後一年，确定海外再无可遣之兵，这才将其斩首。

    汪船主至Si依旧不忘初衷，奋力疾呼开放海禁，泽披百姓，只是他这心心念念的愿望，直至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始终没能看到。

    岑港之战发生时，圆觉尚不在戚将军帐下，或许还在与穆敏行一起读书，甚至要更小一些。

    所以这些事，无非也是戚家军里的老士卒，後来说给他听的。

    或也有可能，就是戚将军在教圆觉一字长蛇阵时，所举的案例。他并不知道，毛海峰与海狐狸间的关系，也不知道这些人在一官心中，如何牵系着那似有若无的感情，他唯一知道的是，今天听讲时一官的心不在焉。

    这件事对一官而言，是很重要的，他第一次发现，在一场你Si我活的战场上，或许双方都是好人。

    一场战争的最後结果，活下来的或许并没有赢，而Si去的也未必就是输。

    是非对错，或许只在於立场的不同，而成败输赢，更还要看时间这个变数。一官往後，许多不同於常人的决定，或许就是在这一刻，已经在心底，深深栽下了种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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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港：今舟山岛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