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万劫归返(四)： (第2/2页)

斯林之客商，一同逃难至此异境。

    见此土壤肥沃、水源充沛，故重拾祖宗家业，化荒地为良田，後世子孙当不忘先祖志业，进则士宦理政，以图百姓福泽；退则耕读自持，以保家门安平…

    念到这里，老太爷又笑了，笑着说：「这里可没有科举，没什麽官宦仕途，所以我们世世代代在此耕种，一直传到现在。」

    老太爷也问何斌：「之後，有什麽打算？」

    何斌茫然，问老太爷意见。

    老太爷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愿意留下也欢迎，不过近日红毛气焰嚣张渐甚，这西洋来的红毛，一批换过一批，而且也一批凶悍更胜一批。

    近些日子前，这群从尼德兰＊来的红毛，开始进村来抓壮丁，要不是我们以断粮作要胁，村子里的壮丁也难逃迫害，之前那道坎算是过了，但之後会怎样，也没人知道！」

    何斌仔细思考，一来不想麻烦村子里的人，其实更害怕他们受连累，让红毛找到藉口对这村下狠手。

    这些红毛的凶残，何斌领教够了，他实在不忍，眼前这个宁静安详的世外桃源，因为他而受到那群恶魔所荼毒，所以何斌问道：「可有办法离开？」

    老太爷捻须细思，然後说道：「自祖上离开唐山後，便再与国中无交通往来，不过与海峡对岸的满剌加城，倒有相识之人有商货往来，可以去帮忙讲讲，有船可以送他过去。」

    之後，何斌又在村子里住上了一阵子，小时候在泉州，他家邻里全是佃农，所以田里的农活一点也不陌生，他很享受与怀念那一段，在那个不知名小农村里的生活。

    不久後，何斌搭上老太爷友人的船，渡海来到满剌加。

    不过，非常不幸，一到那里，便遇上了邻国的袭扰。所谓邻国，便是位处南方，由原本满剌加王国之子孙，所建立起的新王朝，他们前来声讨失地、为父祖报仇。

    何斌都开始怀疑，是自己命中带煞，为何自己走到哪里，灾祸便随之而来。

    占据此地的葡萄牙红毛，战得不可开交，这群进犯者来势汹汹的背後，当然还是由另一群红毛所支持与鼓动，

    这场烽火，造成港口里的所有船只皆无法进出，海上交通为之中断，何斌也因此，就只能滞留在这，并一待就是一年时间。

    这段时间里，何斌在城里，遇到了位隐世的异人，教会了他易容伪装之术。

    那位异人，祖上也是从国中避祸而去，与他投缘便以祖传之艺相授，希望对他能有所助益。

    说到这里，一官想起一个人，就是双屿岛许岛主的结义兄弟，千面叟乔可钦。他便是个易容高手，而且在狐狸师父的故事里，他受汪船主所招，後来确实也到了南洋，只是这位异人与千面叟是否有关，由於异人始终不愿透漏名姓，所以也不得而知。

    葡萄牙红毛，後来平息了纷扰，满剌加的港口里，又再次热络起来，何斌寻隙混上了其中一艘，之後便如先前所说，挨饿受冻、隐匿躲藏，最後终於再次回到了这里，香山澳。

    一官与小蛮都听傻了，这般经历、这样见闻，才是小蛮离开大山时，心中真正向往的冒险。

    一官不能想像，眼前这个瘦小、虚弱的人，也能有如此神奇的冒险故事。他一直以为传奇故事，只会发生在像狐狸师父或凤师父这般，英雄高手身上，但看起来，自己是小瞧了眼前这人。

    小蛮又问：「那你回到香山澳後，又为何要伪装起算命先生，到处骗人？」听完故事後的小蛮，显然对何斌也另眼以看，所以问起话来，口气也和缓许多。

    「装容是假的，算命师可不假。」何斌解释道：「我这个算命师的预言，可要b其他的准确得多，因为我所言之事，全是我亲身经历，绝对千真万确。」

    「此话怎讲？」一官与小蛮同声问。

    「我回到香山澳後，便一心想阻止，其他乡亲再受红毛所骗，所以我逢人便讲，不要再去南洋，去了必Si无疑。」何斌说道激动处，不禁咳了起来。

    小蛮将自己水，递了过去，要何斌润润嗓子後，再说下去。

    何斌继续痛苦说道：「可是没人相信我，大家都怀疑我是，在阻挡他们去发财；都质疑我说，如果必Si无疑，为何我能活着回来了。

    所有人都认为我说谎，都认为我是自己胆小不敢出去，所以骗他们，让他们也都别出去。」

    一官一脸同情说：「原本你是好心，怕他们受骗丢了X命，结果他们反误会，是你在骗人。」

    何斌无奈摇头说：「所以我就开始想，他们为什麽，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小蛮推论到：「因为你年纪还小，所以你就用易容术，将自己伪装成个七老八十的样子，老人说的话，b较容易被相信。」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何斌继续说：「我花了一段时间在街头观察，看这些人都相信什麽话？

    很快我就发现，他们心里并不是没有害怕、没有犹豫，他们其实不一定是不相信我所言，而是因为我的话太过直接，直接戳中了他们心中恐惧之所在。

    如此，直接揭示他们心中的不安，便反而触发了抗反心理，让他们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因此，他们必须否定我这个人，去说服自己我在说谎，如此才能强化他们自身要出海的决心。」

    「会来这里的人，多半是在家乡过不下去，才会下很大决心来到这里，所以他们也有非出海不可的压力。

    当初，我与几个哥哥的心情，不也正是如此，所以我该能了解他们的。

    於此同时，我发现在此旁徨之际，许多人愿意花钱去找算命师，给他们些建言。所以，我就想若乔装成算命师，告诉他们去南洋之凶险，再把事情说得模糊点、暧昧些，留点空间让他们自己去害怕，如此装神弄鬼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他们别去南洋，白白丢了X命。」

    「对不起！」小蛮突然道歉，她说：「原以为你就是个诈财的骗子，没想到你这麽心善，全是为了拯救他们。」

    何斌不好意思，说道：「骗他们几个铜仔也是有的，但如果能保住命，他们花几个铜板，也是值得！」

    一官笑了说：「没想到你这小子还行，还挺仗义。」

    何斌尴尬地笑了，他并不太习惯被称赞。

    三人一起吃着r0U，一起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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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食：Taziks，唐、宋时期对阿拉伯人的古称，延伸至对中东穆斯林的泛称，主要统治时期为西元632年~1258年，後被蒙古帝国所灭。

    ＊波斯：Paras，对今之中东伊朗一带各王朝、各民族的泛称，此时乃是土库曼人所建立的萨非王朝。

    ＊尼德兰：Nedernd，便是今之荷兰，1565年起，由荷兰国父沉默者威廉一世及其儿子，领导反抗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发动要求的八十年战争，直至1648年正式。在战争期间，1592年尼德兰商人便突破了西班牙的海上封锁，东来贸易；1602年成立联合东印度公司，统筹经略东亚，为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而荷兰原只是尼德兰七省之一，但由於最靠海，因此掌握政经发展的主导地位，人们也习惯称尼德兰王国为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