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1/1页)

    「撤了吧」，太后擦了擦嘴角儿。

    「老佛爷没怎麽动筷子啊。」李总管看着满桌儿的早点，愁得b自己饿肚子还难受。

    「这些日子不知怎的，一会儿想吃，一会儿不想吃，一会儿高兴，过会儿又烦躁起来了。」太后说道。

    「许是这天气的缘故吧。」李总管心里明白，太后这是到岁数了，但是他不能讲。不但他不能讲，太医们更是三缄其口。

    如意端着一个砂锅儿跑到门口儿，李总管接了过去，把锅搁在饭桌儿上。

    他对太后说：「要不老佛爷再尝一尝这冰糖燕窝粥，御膳房刚送来的，用的是苏禄岛进贡的红燕呢。」

    「嗯。」太后并没有多大兴趣。

    李总管舀着粥，听见外面儿报告说皇帝来了。他把粥碗摆在太后面前，过去迎皇帝。皇帝进了屋，照例给太后请个安，太后照例要他坐下说话儿。

    「皇上也喝碗燕窝粥吧。」李总管拿起一只新碗，盛了些粥给皇帝。

    「皇帝看上去气sE差些。」太后见他脸皮儿hh的，眼窝儿黑黑的。

    「儿子昨儿晚和师傅们议事，争执得激动些，深夜才睡。」皇帝回答。

    「所谓何事啊？」太后搅一搅粥，却不想喝。

    「有大臣上折子，说八旗军要求朝廷提升待遇，每人每年多得俸银百两，禄米十旦。」皇帝说给太后听。

    「皇帝是怎麽想的？」太后问道。

    「京城中百万八旗子弟，仗着终生包养制，不仕不农不工不商，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每年挥霍朝廷上千万两白银，如今还腆着脸想要更多。」皇帝搅了搅粥，也喝不下。

    「人家的祖宗南徵北战，帮咱打了这天下，你能不养着他们嘛。」太后提醒道。

    「是他们的祖宗打下的天下，凭什麽养他们十八代。」皇帝没好气儿地说。

    「二百多年都这麽过来啦，你想怎样啊。」太后无可奈何地劝。

    「我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打今儿起，停了他们的俸禄，让他们自生自灭。」皇帝越说越激动。

    「你个傻宝啊，今儿个你断了他们的俸禄，明儿个他们就敢去游街，不但骂他祖宗有眼无珠，还得骂你祖宗不仁不义。」太后也越说越激动。

    你来我往，话说多了，自然口乾舌燥。太后终於舀起了一勺儿粥，正要往嘴里送的时候，就听得皇帝来了一句：「这帮寄生虫，真是老太太喝稀粥，无齿下流无耻下流。」

    「咣当」一声儿，太后把那冰裂纹羹勺儿敲在那冰裂纹瓷碗儿里，然後吼道：「皇帝这俏皮话儿也是跟师傅学的，老太太怎麽啦，老太太就想喝个粥，招你惹你啦。」

    皇帝这才意识到他触了个霉头。其实，他真是无心的。刚才，他低着头搅着粥，顺嘴儿就溜出了这句民间闲话儿，他压根儿没往老太后身上想。可谁叫无心之错儿也是错儿呢，他得紧着赔不是。

    「儿子就是打个b方。」皇帝道歉。

    「有你这麽b方的嘛，我就是老太太，我也是无齿下流无耻下流嘛。」太后怒道。

    「儿子不是那个意思。」皇帝好委屈。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算看出来啦，先停了八旗军的俸禄，再停g0ng里的月例银子，最後把我这老太太那份儿也拿走，你就满意了吧。」太后好生气。

    「不是…」皇帝急得直冒汗。

    「什麽不是，你就是想活活儿气Si我。」太后气得直瞪眼。

    「我是说…」皇帝急得直挠头。

    「你还别说，气Si我正好儿，颐和园也甭修啦，六十大寿也甭过啦，银子全归你。」太后气得直跺脚。

    「哎呀。」皇帝真是百口莫辩。

    「哼。」太后真是不依不饶。

    这连珠Pa0般的训斥不但皇帝受不了，李总管也接不住。他杵在一旁无计可施，想说和却又cHa不上嘴，想劝解却又怕帮倒忙儿。

    只见太后双手撑着桌子，腾地一下儿站了起来。

    李总管立刻上前去扶。

    皇帝也不敢怠慢，跟着起身儿，来了一句：「恭送皇爸爸。」

    皇帝没意识到他又触了个更大的霉头。太后没主动说要走，他就等不及要送，这不是明摆着轰人家嘛。

    「我说要走了嘛！」太后破口大骂，「你…」

    李总管背过脸儿去，心里「哎呦」一声儿。这要是哪个不识相的太监g0ngnV儿，早被他打骂千儿八百遍了。可这是皇帝，他也就只能在心里「哎呦」一声儿。看来不救个场是不行了，他截住太后的话，笑嘻嘻地说：「老佛爷，洋大人都准备好啦。」

    「让他候着！」太后把火儿撒到了李总管身上。

    「嗻。」李总管哭咧咧地回答。他这是典型的狐狸洞里救兔子，兔子没救成，自己还惹了一身SaO。

    「这儿是宁寿g0ng，你让我走哪儿去呀。」太后气得站不稳，「唰」地一PGU又坐了下来。

    她用手指着皇帝开始数落：「乾脆我们都离了这紫禁城，把整个儿皇g0ng留给你一个人儿，行了吧。」

    皇帝不敢再坐，只得站着听训，他知道没个一炷香的时间，太后不会轻易放过他。皇帝现在终於意识到他说啥做啥都是错儿，而且越说越做错儿越多，他索X闭了嘴，让太后骂个痛快算了。

    「你呀你，你真是…」太后骂得词穷了。

    李总管冲着守在门儿外的如意做个小动作。如意马上领着八个小太监进了屋，他们两两一组，托着朱漆大木盘，每个木盘里平铺着一件儿衣裳，一共四个木盘四身儿衣裳一字儿排开，摆在太后面前。

    李总管献媚说：「老佛爷，奴才自作主张，选了初春娇兰，盛夏翠竹，深秋雏菊和寒冬腊梅四身儿吉服，老佛爷待会儿照一套四季图可好啊？」

    太后瞅着这五彩斑斓，华丽锦绣的衣裳，要多开心有多开心。一转脸儿，再看看那臊眉耷眼儿，含x驼背的皇帝，要多扫兴有多扫兴。

    「昨儿夜露水重，皇帝又睡得晚，看样子是浊气上身，你去，站到院儿里晒晒太yAn，去去晦气。」她懒得多费唇舌，想着赶紧把皇帝打发走，去拍美美的照片儿去。

    「皇爸爸息怒，儿子这就去。」皇帝垂头丧气地往外走，走过那「梅」，「兰」，「竹」，「菊」，走过那「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