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母与子 (第1/1页)

    柯博朗走下长长的阶梯，回到cHa0Sh的地下避难处。他脱下鞋子，拉起K管，踩入丝毫没有减退的积水。

    "这些水实际上是什麽颜sE的？泥hsE？乌灰sE？"

    在夜视镜下看不出颜sE也许是件好事。

    地下避难处原本的用途就是提供人们一个安心睡觉的场所，设计上就是一个简陋的巨型旅馆，每个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分配有自己的房间，但房间仅有两坪半大，公用厕所与淋浴间都是公用的，几乎没有民生设施，还有无法种植植物、排水、换气等各种问题等着克服，生活机能极差。因此为了生活，多数的人在太yAn下山後仍会回到陆地上工作或上学。

    柯博朗按照李宏睿的要求，回自己的房间去拿东西。

    "妈应该还在房间里。"

    柯博朗的mama即使在白天也很少回到陆地上。慢X疾病缠身的她没有工作，两人靠着柯博朗的就学补助，加上「社会实践课程」的薪水，勉强生活下去。大多的时间，她都在家休养，或者照顾柯博朗的爸爸。柯博朗的爸爸没有觅食的能力，但能够靠着生前的习惯，在命令下进食。

    但这也不能说是他mama很少回陆地的原因，早在黑影尚未出现，人们还生活在陆地上时，柯博朗的mama就不常出门。她没有什麽兴趣和朋友，除了早上出门买菜、时不时回去同样在和平村的娘家，其他时候几乎都不出门。柯博朗没有见她离开过村子，她也一点都不想。她一心一意照顾柯博朗，几乎把自己的人生都献给他，尽管柯博朗并不期望她这麽做。

    柯博朗到达住处门口，发现沙包已经重新堆成四分之一圆的扇形，阻挡着积水。为了方便逃生，避难处房间的门设计为向外打开，也因此在门外堆沙包时必须预留空间。柯博朗跨过沙包，以钥匙打开门，进入房间的同时开口：

    「妈，我等下要......」

    「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就是因为不想被问这个问题，柯博朗才抢着开口，但他mama依然打断他询问——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问。如预想般不带好奇、不容辩解，斥责般的质问。

    「我忘记拿东西了。」

    柯博朗像往常一样，随口搪塞。

    「你可以帮我捏一下脚吗，我的脚又痛了。」

    柯博朗的mama在床上坐下。医生建议她不要让脚泡水，但从房间里明显改善的淹水情况看来，她肯定不顾自己脚的问题，一直在忙着清理积水。柯博朗注意到朱思婷送给他的吊饰，已经被从水里捞出来，和床头的素描本放在一起，於是他把吊饰收进口袋。

    不出柯博朗所料，他mama并没有追问他想说什麽。在她的眼中，柯博朗所做的事，都只是孩子的游戏罢了。

    「可是我还要回去上课。」

    「不想帮我按摩就说。」

    柯博朗的mama知道他在说谎。她了解他的一切表情、习惯、喜欢的食物、讨厌的气味，唯独不愿意了解他的感受和想法。

    「反正你们这些小孩只关心自己，永远把父母放最後。」

    柯博朗想反驳，但他的确很少把他mama的事放在心上。而柯博朗的mama——尽管以一种柯博朗不希望的方式——确实非常在乎他的事。

    「就按一下喔。」

    柯博朗压抑住不满的感觉，答应帮他mama按摩。

    "为什麽？我到底想向她证明什麽？"

    柯薄朗在他mama的旁边坐下，把她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回想着他mama过去帮自己按摩的方式，以同样的方式r0Un1E着她的脚。

    「我今天会b较晚回来。」

    「不行，外面现在很危险。」

    他mama脸sE乍变，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他。

    「外面有黑影，所以就都不要出门了吗？」

    「你要跟谁出去？又是那个李......李胡睿？妈不是叫你不要和那种不良少年混在一起？你为什麽都不听？」

    "第一，他叫李宏睿。第二，他不是不良少年。第三，我为什麽要听你的。第四，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柯博朗叹了一口气，什麽也没有说。

    「我要去做的是很重要的事。」

    「昨天晚上又有人被杀了。你不可以去。」

    "为什麽——"

    「每天都有人车祸！你会因为怕被车撞就不出门吗？」

    「现在没有人开车了。」

    "为什麽不问我要去做什麽？"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讲这个！」

    「妈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为什麽不听话？就跟你说外面很危险！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难G0u通了？」

    「你没有在跟我G0u通！你没有！你才是没办法G0u通的那个人！你只是在b我照你的想法行动而已！你从来没有和我G0u通过任何事！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偷偷m0m0，因为你永远只会责备我，批评我，嘲笑我！你就不能有一次好好了解我想做什麽吗？你就不能有一次问我为什麽想做一件事吗？」

    柯博朗好想这麽对他mama大喊。

    但他知道那不会改变任何事。他mama会受伤，然後因为不想让柯博朗生气而让步，然而她还是不会听进他说的话，不会理解他。她不会改变。

    「我该走了。」

    柯博朗将情绪压抑在身T里，语气平静如止水。

    「你早点回来好不好？我今天身T不舒服。」

    柯博朗的mama缩起身T，抱着自己的双臂，手指微微颤抖。柯博朗知道她不是在演戏，没错，她说的是实话，但在这时候说出来，却有着明确的目的X。

    b谎言更自私，b恶意更卑劣。

    因为不是谎言而不能揭穿，因为不是恶意而不能反抗。

    柯博朗起身，收起床头的素描本，接着走向房间角落，按照李宏睿的要求，把酒JiNg和温度计也收进包包。

    「你拿那些g嘛？你到底要去哪里？」

    讽刺的是，讨厌谎言的柯博朗，这些年来学会的应对方式——

    「我不会做危险的事，你放心。」

    是说谎。

    柯博朗重整脸部的肌r0U，对他mama露出尽可能成熟可靠的微笑。

    「下课就回来好不好？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不要做危险的事，拜托你留在家里。万一你出了什麽事，我真的......」

    柯博朗用力压抑着狂奔逃跑的冲动，缓缓转身走向房门，轻轻把门打开，关上。

    "「拜托你留在家里。」"

    柯博朗想起三年前也是她的这一句话，让自己放弃了好不容易考上的北都艺术大学。

    柯博朗踩在积水的地面，让微弱的折磨感从脚底爬上身T。对着漆黑的走道用力呼x1，黑sE的空气卡在x口，x1不进去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