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聚散终有时(5) (第1/1页)

    时序入冬，偶尔飘起一些银白细雪，傍晚街道上点起灯时，澄h的灯火宛若金sE的点缀，两相交错，将汴梁铺绘成一座描银缀金的城市。

    城中最热闹的g栏瓦肆一带，人cHa0一年四季络绎不绝，熙来攘往地穿梭在金银辉映之间，成为万般繁华中的一角篇章。

    碧竹坊的店牌下，出入之客更是车水马龙，但再多的人cHa0，也掩不住一人踏入碧竹坊的伟岸英姿。

    坊中的梅大娘眼睛可利了，一见段浪来到，便赶紧迎了上去：「段爷带兵离京半月，总算回来啦，依兰已经等着了呢。」

    「半月不见，这碧竹坊生意可是越来越好了，恭喜梅大娘啊。」段浪看着周身人cHa0，不禁笑道。

    「哎呀，这阵子都快忙Si我了。以往这个时间哪来这麽多人，还不是因为那个朝欢突然就给没落了，有些人不想看戏，就往我这儿来……」梅大娘一面熟练地领着段浪往秦依兰的厢房去，一面叨叨絮絮地解释。

    「朝欢……没落？」段浪闻言，脚步一顿。

    「是啊，听说好一阵子前转手卖人後，作戏的品质有了落差，几场演出过後，观众就渐渐少了，许多上我这儿的客人们都好生感慨呢！」梅大娘说着同时，来到了厢房门口，「段爷，您请吧，依兰已经候在里头了。」

    段浪心里正有诸多疑惑想问梅大娘，还来不及开口，只见梅大娘暧昧一笑，随即便快步离去，识相地不想搅扰二人。

    朝欢……转手卖人了？何时的事？那他……

    「段浪？外面是你吗？怎麽不进来呢？」

    段浪一时还未从方才听到的震惊消息中回过神来，直到秦依兰疑惑的声嗓从房内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这才赶紧推门进入房内。房中，秦依兰正端坐在琴桌边擦拭琴身。

    「让你久等了。」段浪歉然说道。

    「你是指方才在外头愣着不进来，还是指过去这半个多月啊？」秦依兰促狭地笑道。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段浪知道她故意调侃自己，哭笑不得地应道，一面走到琴桌对侧落坐，桌上早已备妥热茶，杯口还冒着袅袅白烟。

    一坐下，便迎上秦依兰一双温柔带笑的眸眼，里头隐含诸多未明说的深意，但段浪却能了解。

    这次带兵离京，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段浪知道秦依兰挂心，途中曾特意捎了封信回来报平安，也让她知道自己的归期，这是三年多前的段浪不曾有过的贴心之举，所以秦依兰这笑，自然是欣慰的笑。

    「坊中乐师谱了新曲，奏予你听可好？」秦依兰拂过琴弦，问道。

    段浪点了点头，端过桌上热茶後，便斜了身子靠着桌边，在秦依兰悠扬的琴声中放松下来。

    以往这个时间哪来这麽多人，还不是因为那个朝欢突然就给没落了……

    听说好一阵子前转手卖人後，作戏的品质有了落差……

    过往听秦依兰抚琴，段浪总能从平日军务的忙累中稍稍解放、松懈心神休憩一番，但今日，他一放空心神，梅大娘的话便在脑海中窜出，盘桓许久不去，连秦依兰何时停了琴声，段浪都没发现。

    「是不是刚回京，特别累？」见琴声已停了一会，段浪却毫无反应，秦依兰忍不住出声。

    「没事，在想些事情罢了。」段浪的回应听来有些心不在焉，这点秦依兰自然也看出来了。

    「想什麽？若不是什麽军中机密，何不说出来让我为你分忧？」

    「没什麽……」段浪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向秦依兰探问此事，但心中的好奇终究遏止不住，「不过……刚刚在外头听梅大娘说，附近戏楼里常常高朋满座的朝欢……近日没落了？」

    听见段浪提起朝欢，秦依兰内心隐隐警觉，却未形於sE，只是故作笑容问道：「怎麽没听说过你也喜欢看戏？」

    「刚从河北回来那阵子，随着荀青看过一些，觉得不差。」段浪亦是将真正的心思藏得深邃，答得避重就轻。

    「所以朝欢之戏、与依兰的琴曲，段爷更喜欢何者呢？」秦依兰追问。

    「戏与琴曲，本质不同，何能做此b较呢。」段浪摇了摇头，「就是好奇，为何红遍一时的戏班，会在这麽短时间内沦落至此罢了。」

    段浪不经意的口吻，听来似乎真的只是好奇，可是方才他出神的模样，却又让秦依兰心中在意。她低眸望着琴弦半晌後，有了个念头，想试探试探他。

    「听说是换了老板，然後戏班里最富盛名的花旦也不在了，是以人气就此一落千丈。」秦依兰娓娓说道。

    「朝欢的花旦不在了？可是去了其他戏班？」段浪紧接着问道。

    秦依兰摇了摇头：「依他名气，若是去了其他戏班，必然会有人大作文章，只可惜并无传闻。朝欢转手後，城中便不曾再听说过那人的行踪。不过，市井中隐有谣传……朝欢之所以转手，是因为在钱庄欠下了大笔债务，不知是不是那花旦……」

    她说起这话时，丽眸不曾稍移地落在段浪脸上，似乎是想看清楚段浪神情的变化。

    只见段浪脸上闪过一瞬怔愣，旋即便恢复淡然无波的表情。他捧杯就口，啜了口茶水，再无言语。

    静默须臾，秦依兰见段浪未再有何特别反应，稍稍放下了心，认定他真的只是一时好奇。

    「既然满足了好奇心，段爷再听依兰一曲可好？」

    段浪未语，但点了个头。秦依兰得他示意，指若流水，在琴弦上灵活游动起来，那是一首有些欢快的琴曲。

    然而，曲未至半，段浪突然站起身来，神情中有着一抹再难掩饰的惶然。

    「依兰，我想起军中有些事尚未处理……失礼了。」匆匆对她抛下这句，段浪转身急步离去。

    琴声轧然而止，尚未散去的一丝余音，在这方错愕之中格外清晰。许久，秦依兰露出了荒谬的苦笑。

    谁叫自己偏要试探他？这下，试出他的真心了吧。

    她双手搁在琴弦上，内心益发不是滋味，一GU幽微的怒意，让她不自觉揪紧了琴弦，手心不意被划出几道细微的伤口，但她不觉得痛，只是愤怒。

    「段浪……你当我秦依兰是谁？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