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相见（重逢又再见） (第1/1页)

    A市最高的写字楼，二十七楼，明亮的落地窗内，谈判桌上的氛围温和轻松，谈笑风生中，合同的细节很顺利就敲定了下来。

    双方人马同时站起身来和对方握手，互道合作愉快。

    作为自家总裁的卫栩生也站起来同对方老板的握手，虚虚一碰就立马分开。

    “哥，没想到我们这种小公司居然还有机会跟你们合作，真是世事难料啊。”

    霍建川微微俯视着眼前这张笑得灿烂的脸，嘴角也客气到勾起一点弧度，回道“确实世事难料，不过父亲很看重这一次的项目。”此话颇有些意味深长，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爸都退休了还管这么多，挺关心他儿子的啊。”

    卫栩生假装没有听出深层次的含义，打完哈哈就又转身去和其他人握手了。

    霍建川原以为发生了三年前那事后，对方恐怕要继续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不敢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却没料到今时今日，对方居然主动提出了商业合作的请求。

    霍建川抬手看了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又看了一眼众人，两方人马也已经勾肩搭背起来，商量晚上去哪里唱歌吃宵夜。

    有人顺嘴提了一句，“诶，两位大老板去吗？”

    卫栩生率先回应“去，怎么不去，好久没回来了，跟着你们见识见识现在哪里好玩。”

    属下互相对视“嚯，有老板去了，那我们可要放开了消费了哦？”

    卫栩生笑眯眯锤了一下他们的肩膀，“净想着坑你老板，不过今晚放心，会有人给你们报销的。”

    “那今天可不能去吃烧烤了，得到处多玩玩，全场消费，由卫公子买单。”

    没理会人群的起哄，卫栩生笑着回头问道“那哥你去不去。”

    霍建川眉头一皱“去。”怎么不去，他了解自己下属的脾性，不把卫栩生灌得烂醉是不会罢休的，他得去看着点，以防自己弟弟喝死了没人管。

    霍建川回家换了身衣服，到包厢的时候人都已经来齐了。

    有几个女同事在台上换着麦唱歌，其他人在下方喝酒玩游戏。

    闪烁的灯光里，霍建川看到了被包围的卫栩生。

    “诶诶诶，卫老板可是说好的，你作为大老板输一次喝三杯的。”

    已经有些迷蒙的卫栩生规规矩矩三杯下肚，又拿起骰子，摇了起来。

    霍建川走近落座，其他人才发现他已经来了。

    “霍老板也来了，跟我们一起玩不？”

    霍建川摆手“我看你们玩就好。”

    众人一开始还是玩游戏喝酒，接下来酒精上头之后就是单纯的灌酒，主要是灌卫栩生的酒。

    霍建川眉头皱得能夹苍蝇，他还以为卫栩生心里有数，怎么就这么傻兮兮的任人家灌酒？

    把醉鬼从人堆里刨出来，霍建川打了声招呼就从外面走去。

    被门口的冷风一吹，恢复了几分理智的卫栩生看清楚是谁背着自己，挣扎着就要下来自己走。

    拗不过他，霍建川只好把醉鬼放下地。

    “喝得了多少你心里没有数嘛？”

    醉鬼后退两步，借着酒意，眨着虚焦的双眼，眼眶绯红，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一直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好难受……”

    醉鬼边哽咽着哭边道歉。

    霍建川走前两步，想要搀扶眼前的人，卫栩生却好似触电般躲开，嘴里不停絮絮叨叨。

    “不碰你，我后悔了，我做错了，不会碰，不让碰。”

    霍建川双手握拳插兜，焦躁的问道“你自己走也行，去那边等着，我送你回家。”语气冷冰冰的

    卫栩生反应了两秒，突然双手合十，朝对方深深鞠了一躬，扯着嗓子喊到“谢谢！但是有人会来接我的，麻烦哥了。”

    卫栩生声音忽大忽小，下意识拒绝了霍建川，他怕自己是在对霍建川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算是做梦，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靠近对方，就是为了避免有这种情况，这种虚实不分的境界。

    卫栩生从衣服内兜里找出手机，眼睛对焦几次，终于打给了备注为徐雪的人，这人是他的合作伙伴，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同类。

    嘟嘟两声，对面喂了一声。

    卫栩生告诉了对方地址，对方答应两声之后就听到了那边的关门声。

    在马路边等待时，霍建川捏开卫栩生的下巴，塞了两片醒酒药到对方的嗓子眼，让他干嚼下去。

    卫栩生被弄得干呕，蹲在马路旁，见呕不出什么就把头埋着，一直没有说话。

    霍建川站在他旁边，守着他。

    过了几分钟，卫栩生开口了，他声音闷闷的。“哥，我们能冰释前嫌吗？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不起你，再也不会了，我已经改好了，不会再犯了。”

    霍建川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却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说“我们还是最亲的兄弟。”

    卫栩生苦笑一下，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徐雪的车缓缓停在路边，卫栩生站了起来，徐雪跑过来把他搀扶进后座，嘴上嘀嘀咕咕抱怨“怎么突然喝这么多？你也不懂得拒绝？意思意思喝点得了呗。”

    卫栩生嘿嘿傻笑，说下次一定注意。

    霍建川深邃的眼眸看着相处和谐的两人。

    徐雪来得急，穿着家居服，踩着拖鞋，肩膀是是看起来像临出门随手披的披肩，她现在正在递保温杯和醒酒药给卫栩生，还顺手递了一个塑料袋。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徐雪警告对方“不能吐我车上嗷，不然我让你赔钱，不对，应该是赔我一辆新的，正好。”

    霍建川目送他们掉头离去，也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刚碰到自己的车门，霍建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他心略微揪了一下，有些不安，那边是卫栩生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他立马决定去响动来源看看。

    一分钟前，卫栩生这边，他正摊在后座。

    “谢谢你啊，大半晚上的，麻烦了，回头请你吃饭。”

    徐雪嗯了一声，看了眼后视镜，试探道“刚刚那人是不是……？”

    卫栩生嗯了一声，把手背盖在眼皮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徐雪又扯开话题“来得好巧啊，正好还有五秒绿灯我们就过……！”

    倏地，徐雪一个猛地调转方向，卫栩生被甩到到车座缝隙里，疼得他闷哼一声，随即车子又猛打方向，卫栩生头磕在后座，痛得他晕乎乎的。

    忽然，一股难以抗拒的沉重朝着两人压来，徐雪的尖声被遏止在喉咙里，卫栩生只觉五脏六腑被挤压到了喉咙口，身子也逐渐变形，没了意识。

    霍建川驱车前往声音来源，心砰砰直跳。

    走到案发地，霍建川一个急刹下车，他看到了侧翻的大货车，滚落的钢筋，看不清被压的车子的具体模样，缓步走近，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张变形的车牌，他刚刚才见过的。

    霍建川听到自己发颤的声音尽量冷静的报了警，紧接着手又拨通了急救电话，他如坠冰窖，浑身发凉，发寒，好像有人在他的脑袋里放噪音。

    “大货车驾驶员仗着深夜车少，忽略红绿灯，加上疲劳驾驶……转弯的时候……”

    “我的儿啊？怎么怎么突然。”

    “……宣告死亡”

    “这位家属晕了，快……”

    兵荒马乱中，模糊的字眼一点点钻进霍建川的耳朵，天，好像塌了。

    明明才相见，怎么变成了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