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球台 (第2/2页)

、是有什麽样的理由，对我来说既不用担心他换发型，看着他的脸也不怕会跟他对上目光，再加上他总是沉默寡言，省去我不少社交上的麻烦。

    我也想过每天都戴墨镜，就可以不被对方感觉到我没看着他们的眼睛说话。

    ──「那就得挑个好一点的牌子了，我改天买几副给你吧。」她曾说：「毕竟戴在身上的东西就相当於身T的一部分，不好好讲究可是不行的。」

    被她这麽一说，便觉得连挑个墨镜都压力山大，最终既没让姑姑送给我，自己也没去买过。

    反正习惯周边的人大多都认为我是没有矫正过的斜视。

    那就是斜视吧。

    别人看我是什麽就是什麽，就算自己在怎麽主张、如何辩驳，都不一定能改变对方的想法。

    我们每个人都活在别人的定义当中，没有人有真正的「自我」。

    「……你来啦，NANA。嗯？今天有要你来吗？」

    原本埋首於吧台底下的店长瞥见我一眼，用低沉略哑的嗓音说了一句之後便继续专心在吧台下。

    「Jade找我来的。」

    跟店长打过招呼後，我一如既往地先到店里的洗手间补妆：擦掉较淡的口红，换上在昏暗地下室内也能显得较明亮的颜sE，粉也稍微再涂一层。不是为了x1引谁的目光，只是想在这个不悦的地方取悦自己。

    当我从洗手间出来後，已经见到一群男男nVnV围绕在一个怯生生的nV大学生周遭。

    扫视了一整个撞球间，罪魁祸首──连瑀辰已经泰然自若地融入在她平常交好的熟客中，手持J尾酒杯倚在某一桌的撞球台边谈笑风生。

    而那位打扮朴素的nV大生在一群穿着时髦的人当中「J立鹤群」，战战兢兢地应付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攀谈，一边不时朝连瑀辰的方向投以求救的眼神。而当她见到从店後面走出来的我，便赶紧向我大力招手，连带着围在她身旁的那夥人都注意到我的存在。

    「诶，NANA，你今天有来喔？」

    「我不行来吗？」

    对於今天第三次类似的询问，我已经不耐烦了：

    「你们一大票人围着我朋友有什麽事吗？」

    不管是不是熟客，我在这里的讲话态度都是这副模样：因为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连瑀辰也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她也没有试图让我喜欢这个地方。

    ──只要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店长只是希望多点人手来帮忙。当然，不会让你白做工。

    大一刚认识连瑀辰不久後，她就主动找上我询问「打工」的意愿；对於当时刚上台北，对於白住在姑姑家还有些愧疚感但超商工资远远不可能负担房租的我而言，反正试试看也无妨──再怎麽说，连瑀辰毕竟都是同班同学，真的发生什麽事，我都还能找学校处理。

    ──不过当时的我真的还是太天真了。连警察跟道上兄弟都处理不来的事，找学校处理会有用？

    连声名大噪的心理学教授，在面对自己学生被X侵时，不仅不报警处理，还把当事人的事情当成教学个案让每个学生对得知受害者的私人资料，宣称「没有X侵，只是情慾交流」──这样的学校能够给予学生真正的保护吗？

    我想，只能问向竖立於学校正中央的圣母像了。

    至於眼前这位经常被同学调侃为「玛莉亚」的nV生，则惊疑不定地像只刚学会站立的羔羊。

    「NANA的朋友？所以是新人吗？」

    一位男子问道。他好像叫Frank还是Fredy的……无所谓，反正是一个态度相当轻浮的人。每次看他带来的nV伴也都是不同人──呃，也许是同一人，只是我认不出来。

    「不是，她只是过来玩的而已。」

    我马上注意到他手上的饮料，似乎是打算拿给陈苡若喝的，但对方表现地有些抗拒。

    「都是来玩的，就别勉强人家吧。」说罢，我一把将他手中的玻璃杯抢过来，一口乾了。

    陈苡若的谨慎是正确的。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雪碧，杯缘cHa了柠檬片，但这杯是不折不扣的伏特加莱姆。

    虽说那个老家伙在家里滴酒不碰──这可能是他少数的优点。给予我一半基因的那个男人，我没看过他喝酒，不过我们家应该对酒JiNg很有抗X。毕竟我从没喝醉过，而在酒店工作的她自然酒量不能差到哪去。

    当然，若不是对这家店──或说对店长有充分的信任，我也不会随便拿男人手中的饮料喝。这一点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喂、喂，我可没要请你喝啊，NANA。」

    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呿，你也不早说。」

    「那今天你就陪我们这一台吧。你朋友也要一起玩吗？话说，要怎麽称呼她？」

    看了一眼应该是别无选择的陈苡若。这个纯粹的nV孩子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进到这样的场所……说起来连瑀辰还是以「团契」的名义把她骗来的。

    ──某种意义来说，这确实也是一种「团契」吧：彼此分享、共融、得到心灵上的满足。

    在她还没有自报本名之前，我代为回答：

    「叫她Maria吧。」

    在光明中行走，便会洗净我们一切的罪；那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我们的前途是什麽呢，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