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红旗下_长在红旗下18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长在红旗下18 (第1/1页)

    晚云被分配到A市一生物研究院。单位离市区很远,生活不十分方便,但环境优美,山青水秀。院内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院外三面松林成片,空气清新。门前大片的农田里种着各式蔬菜,满眼的碧绿。

    心里委屈的晚云被如此惬意的自然环境抚慰,情绪逐渐变得平和宁静。不久她还了解到,这是一所历史悠久,人才济济的藏龙卧虎之地。一大把学术JiNg深,人品高尚的有识之士汇聚于此。严格、严肃、严密的学术氛围,知识渊博、谈吐睿智的大家风范,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师德师风,在晚云面前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像春天的雨露滋润着她。晚云很快就喜欢上了自己新的生活环境。

    中等专业的知识结构,只能在老师的指导下作一些具T的技术C作,晚云安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工作,尽量把这些辅助X实验做对做好。原本的热情、挚着、理想也被充分激发。晚云渴望成为像前辈们那样的有用之才,《居里夫人》之梦开始在心中燃烧。

    一年以后单位来了更多的中专生。为此,院里结合研究工作需要开办了大学相关课程学习班,半天工作半天读书。晚云积极报名参加,在nongnong的求学气氛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深感知识不足的晚云每天认真计划自己的时间,努力填充着大脑。

    她敬佩自己的导师李,仪表堂堂,极有修养,热Ai工作到了无我的地步。李老师每天的生活路线绝对是三角形,三角形的点是实验室——图书室——家。你总可以在这三个点或者三个点的连线上找到他。而且,多半时间是在第一个点上。有时候,实验无法中断,李老师会白天黑夜的守着,累了就在桌子上趴趴。

    晚云也有点怕李老师,他不能容忍一个极小的疏忽或不规范。有一次,晚云在原始记录上计算溶Ye配制,发现有一处加错了一个数字,就用钢笔涂掉后改在旁边。下班前作例行检查时,李老师叫住正准备离开的晚云:‘过来一下,有个地方你没有按规则去做。’

    ‘怎么会?’晚云想,自己是很小心的,交出之前对记录已经做过详细的检查。

    ‘这里。以后如果觉得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可以写在边上。但原来的记录不能涂没,只能用笔叉掉,让人仍然能够看清。这样,在有需要的时候,便于分析查找原因。’

    还有一次,晚云正在JiNg确度为十万分之一克的天平上称样品,碰巧李老师进天平室放g燥剂。

    ‘晚云,你在g什么?’李老师问。

    ‘称样品啊,怎么啦?’

    ‘你的脸都快贴到天平上了。你的温度和呼x1会影响样品称量的准确X的,稍稍离开一些。’

    ‘那我就看不清楚了。’

    ‘眼睛近视了吧,明天赶快去配副眼镜。’晚云在李老师温和的声音里能感觉出其中的不可抗拒X。

    晚云近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工作以后为此配了一副眼镜。她认为自己戴着不好看,一直把它放在cH0U屉里,现在只好乖乖的拿出来戴上。

    不能据此推断李老师是刻板枯燥的人。晚云知道,李老师交谊舞跳得极好,喜欢古典音乐,生活里为人也很随和。科班出身的他只是认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严谨到了骨子里。

    晚云喜欢教《有机化学》的王老师。教学与实践密切结合的方式使得一切变得生动有趣。上课时她从来不会感到自己正在学习枯燥无味的原理、方程式。而是正在进入生命,植物的、动物的、微生物的生命。她似乎参予了那些热闹非凡、庞杂有序的生命过程,在惊异感动中T会大自然的神奇并记住了课文的要点。

    王老师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深厚的学识和丰富的阅历使他优雅而沉稳,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晚云喜欢听王老师沙哑的声音,听那些见解独到令人耳目一新的语言。醉心于《有机化学》的她,在班上成绩名列第一。

    王老师也喜欢晚云,有时会邀请她到家里做客,品尝一点师母做的凉拌野菜,喝些小米粥。那时粮食已经很紧张,这样的招待已经很不容易了。晚云和王老师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孩子趣味相投,玩得总是很开心。

    如果天气晴朗,傍晚,晚云就跟着王老师一家去森林里溜达。散步以后,找一处空地坐下,听着王老师用口琴吹奏欢快的乐曲,凝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大江,清风从头顶绕面而过,身边有摇摇依依的小草。这时,晚云就忍不住想伸出双手拥抱些什么。拥抱令她感动的柔柔温情,拥抱洁净心灵的大自然,或者拥抱这些给她Ai的人,拥抱所有的一切。

    在研究院,晚云最大的问题还是饥饿。从学校开始已经快三年了,好像没有哪一天真正吃饱过。去年瘦到八十五斤,不仅仅是两排肋骨更加突出,连身高也缩了两厘米。两条腿细细的,让她想起鲁迅先生的形容词:圆规。现在问题更是严重:全身浮肿,上午在脸上,下午在脚上。手指轻轻压下去,凹陷的小圆窝好半天不能复原。走路明显有了吃力的感觉,每天下班必须攀爬的几十米台阶,居然要停下歇息好几回。渐渐地连看书或工作都累,咬紧牙坚持下来,脑袋昏得只想睡觉。

    晚云空闲的时候想得最多的就是吃,琢磨着能想到什么办法到哪里去弄些吃的。

    对此,晚云很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庸俗,不争气’感到羞愧。她在日记里写到:‘今天早上起来仍然没有力气,头脑里第一件跳出来的事情就是马上去食堂买吃的。这些日子我实在是太缺乏意志了,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能吃的东西,甚至希望哪怕在路边的草丛里能发现一只蚱蜢。昨天下班以后,我故意绕弯转到梁师傅种的红薯地边去的溜达,而且蹲下假装系鞋带。无人的时候,我用手在土里钻了几下,m0到一根小小的红薯。我真想把它挖出来带走。可我呼x1不动了,浑身发麻,又自责又害怕,只好将土填回去。我差点就成了小偷,我还是我吗?我恨Si自己了。’

    ‘我最近做很多事情都不专心,订好的学习、锻炼计划也没有认真执行。我变得一天b一天懒,成了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想我必须坚强起来,象一个有志气的革命青年那样。可我很容易就改变了,变成了只想吃东西的动物,就像梁师傅家里那条瘦骨嶙峋的狗,闻到饭香就两眼发光,流口水。我这是怎么了?’

    她其实不明白,并非自己道德沦丧或意志软弱。接近Si亡的时候,求生的本能已经不能给她太多的正常行动和思维,日益枯竭的身T也没了坚强的力量。那些看似很一般的要求对于目前的她来说都成了很奢侈很遥远的东西。人首先得活下来,健康的思想需要一个健康的载T。所以,尽管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变成一个高尚的人,仍然经常‘很庸俗很庸俗’地要去想那些白花花的馒头和米饭。不得不想,做梦都想。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