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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房客 (第2/2页)
来,粗略翻了翻,的确有这样一封。 我隔壁的卧室租给别人了。房东甚至在信里还专门声明这位是有正当职业的人,一位会拉丁语的家庭教师。哦,可比一名吃不上饭的低俗作家好上太多,至少能望得见上流社会的门。 一想到独居的日子即将结束,我多少有些绝望,以后或许没有办法自如地倒在沙发上了。那位男士一看就是有些教养的人,从他身侧经过时甚至能闻到须后水的香味,想必很难容忍像瘫坐在壁炉前拿曲奇配廉价酒这样的行为。 不过往好了想,至少我只用承担一半房租了。警局也没有让我停止连载的意思。等等……我突然又想起格莱特上次参观我住所的事情,他年轻到我几乎忘记他在警局工作的事实。这位家教该不会就是被他们派来监视我生活的吧。想起里常有的剧情,我不得不多想。 晚餐是我做的,蔬菜骨头汤,盐渍鳗鱼和啤酒。 夏伦·班细嚼慢咽,从表情上丝毫看不出来这顿饭其实没那么好吃。 “我以为你会吃不惯。” 他咽下了食物,又喝了口茶才回答我。 “我小时候也是吃这些长大的,最坏的时候嘛……连饭也吃不上。” 我深有同感,“打仗那会,吃了好几年土豆。只不过那时我还没来布莱顿,住在弗伦南边,一个没这么冷的镇上,路途只需要坐一小时马车。” “那你当初为什么来呢?” 我拿叉子戳了戳rou,“唔……因为爷爷死了?我也不想老在墓边上住着,每天醒来都听见有人哭——他曾经是那的守墓人。” “噢,我很抱歉……” “这是难免的事,我是说死亡,谁能逃得掉呢?”再说灵魂离开后,如果真的有灵魂,那身体不就只是rou块而已吗。我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你呢?听说你是家教,还会拉丁语?” 他的表情转化成一种很腼腆的得意,语气仍然很谦虚:“我只是会背诵整部书而已,大概是读了太多遍的缘故。” “噢,”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提起我的职业,“嗯……那照这样说,我也只是编一些睡前故事而已了。” 他笑了起来,先是抿着嘴,然后才迸出两声笑:“哈!作家先生,您可真是风趣。想必文章也一样出彩。” 这样的恭维听得我耳朵发烫,“噢,请不要挖苦我了,再这样下去,这顿饭就得吃不下了。” 在结束了短暂的晚餐后,我一如往常那样,将碗盘收在了水槽里,打算等心情不错的时候再洗,然后转身上楼去了。 往浴缸中放水时,我趴在床上读《南方大陆编年史》,其实我并不是热衷于历史的人,对地理也一无所知。像这个镇上所有世世代代都保持着无知的人那样,只需要听得懂传说故事,知道几条法律,保证自己不会过早死掉就行。 但这本来自二手书摊且作者不明的书不太一样,这样的知识储备不属于弗伦的任何一位居民,里面有些故事甚至离奇到如同虚构——太多从未听闻过的战役曾发生在遥远的边疆上。 我合上眼就会看见人们从广场上穿行而过,表情麻木得像走上刑场的犯人,继续读下去,就像是站在圣人雕像下,踩进那个小小的水坑,那是来自数十年前的重量。 和人交流是很累的,但写下文字就相当于传授记忆,这不一样,是直接进行在脑内的交流,我痴迷于这种感受,就像第一次听见教堂旁的琴声那样。 感受着眼皮上传来的,来自于湿毛巾的热量,我好像又听见了音乐。 我无意间走进高耸的穹顶下,追溯着它,但我看不见壁画,看不见神或天使,那里只剩下一面面镜子。 这丛林中空旷得连回声也不剩下,我在玻璃反射的光上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好美,像是脱开我身体独立存在的一个亡魂,凝视着我,而我猜不出来她的悲喜。 一时之间我意识不到穿着红裙的究竟是谁,她从穹顶上落下,我在那样的下落中感受到一种畏惧,像是在悬崖边一脚踩空,又或者沉入了海沟。 然后她降临了,与我跳起了探戈,那个亡魂紧紧依附着我,回忆般的画面涌现出来,每一个舞步都像是从地上拾起遗落杂物。 我们凝视着,那个悬挂在我们各自身后的怪物苏醒了,触手交缠着湿吻。 但是不知道是哪一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她没有面孔,我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她的身躯开始剧烈腐坏,rou体的溃烂比霉菌生长得还要快,这样的褪色使她变成了一个腐朽的美人。 一具只剩下黑白的骸骨。 我大叫着从浴缸中醒来,努力从完全冷却的水中跳了出来,像是挣脱福尔马林的纠缠一样。 披着睡袍,全然不顾走廊上夏伦是否露出惊异的眼神,我重重关上卧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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