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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闪灵-玉碎

    https://youtu.be/MmwZhuYs-vo

    天空渐渐紫去,人声还在沸腾。刘副队长已经站上台前,宣布暂理防务,并且命令剩余人员通通回到原本的岗位,待他重新分派任务,但广场上没有人移动脚步,他们都还直挺挺地站着,环颈中队四十二名飞行员经过这个下午仅存的十六名,以及後排几个学着立正的後勤,没有人愿意离开。

    「再等一下。」这是个nV孩子的声音,稀稀落落的回音响起,复述着同样的愿望,人声越来越密,渐渐变得整齐划一,他们喊着要「再等一下」,但没有人说出等的是什麽。

    我慢慢退开了集合场,让耳朵里的声音缓缓淡去,心里那个人的样子在安静中渐渐浮出,他总是笑着,即使在开完了麻烦的会回来後,一脸闷躁中也会忽然露出一丝不要紧的笑容,我默念着「坠落」两字,强迫自己把他与那个不可思议的方向连结在一起。

    信步来到熟悉的办公室,转到门前还是没有推门,还没有办法在那张办公桌前看到刘尉丰的身影,虽然从前他还b较常在窗边晃来晃去胜过坐办公桌。

    我突然想到这个基地还有某个黑暗的角落、被今天的一切混乱排除在外的两个人,於是我往伙房添了半碗凉粥加半碗锅粑,两只碗拎到禁闭室前。史闻明没有动我留在洞口的碗,我也不搭理他,靖暄则在猫洞打开的瞬间轻声:「中午了吗?」

    「傍晚了。」我低声回答,等到她把碗拖进暗室,漆黑中传来筷碗碰撞的声音,我才又说:「今天,很多人都掉在海上,很多人都没回来。」

    清脆的声响稍息一阵,然後我听到一个名字:「霞依?」

    我瞬间深x1一口气,然後摇头,才想到靖暄根本看不到,但靖暄轻叹一声,又问:「华健?」

    「没有。」这次我说出声。

    「倍诚?」

    「回来了。」

    「松同?」

    「没有。」

    四十二个名字在她的口中和我的心中流过,等到我们再也想不到其他名字时,双方都陷入沉默,然後我突然想起缺了哪个人。

    「王……队长,没有……」我犹豫瞬间,还是补完这句话,「……回来。」

    这一次,我明显听到靖暄的深呼x1,像是听到了「坠落」的声音,我迟疑几番,没有找到可以cHa入空白的话,最後是靖暄先开口:「你说一达队长?我知道你不会开玩笑,但是……他不是……他不是……那麽厉害?」

    我在她的声音中发现意外的哭腔,有点不知所措,於是迳自说起:「是承勳看到他的飞机掉下去,嗯……其实不知道他有没有亲眼看见,大家不让他讲下去。我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在集合场,副队长也没办法让大家回到岗位。」

    「欸……你不会难过吗?明明是你每天在当他的秘书?」靖暄抖着声音打断我,「譬如说我如果想到霞依……算了。」

    我没有回答,只听她翻来覆去说着不可能,或许那是只有跟他一起飞过的人才有的信念,就像现在还立正在集合场上的那些人,他在这个总是蒙着煤灰的港口如此耀眼,连带地小小的空军基地也亮了起来,如果他也如此轻易就像其他人一般消失,我们曾经有的一点光就像是假的一样。

    「我以为,你没那麽喜欢他,因为他不是像前队长那样能理解你们的人。」

    「但他还是个好人啊!」靖暄冲出这话时,我彷佛看她狠狠瞪我一眼,「我只是希望每个人想说什麽话都不必顾虑国家,他如果有什麽话想说,也是一样,虽然我觉得他不会说什麽让我生气的话,所以才说他是个好人。」况且还是个不错的男人,她似乎又低声这麽说。

    「所以你之前问我那麽多关於他的事,都是真的有兴趣?」

    「废话!」这次大概是被白了一眼,我匆匆告退结束这段违规的对谈。

    还不想回集合场见到那些不想稍息的人,又觉得这不是该出现在宿舍的时间,转了几回终究还是来到办公室。桌子上躺着未分类的信,我顺手整理起来,几封是缴不起的帐单,中间夹着一张潦草的计算纸,上面画着小三角形代表的飞机和弯曲的飞行路径,零星几个数字让我一眼认出一达的字迹。

    掌心轻轻抚上没有温度的纸,指头沿着笔芯路径染上铅sE,随着线条越飞越远,我看到自己抚m0的飞机载着他们升空,墨绿在天蓝中越缩越小,直到眺也眺不见。或许今天,他们也是这般在群青中消逝。

    那时候,指尖没走过的铅笔线条在我一时大意中晕开,如同今天兴港的天空。靖暄两个月前已经离开,她在部队整并下移防,之後我们就没了联系;史闻明更早之前就被送到军纪处去,理由是在休假期间兼差。环颈中队现在没几个我刚去时的飞行员,有些是这辈子已经不能再相见。

    技师还是原本那些人,广播中宋全宣布统一坛山的时候,我们都围坐在库房小小的收音机边一边咒骂又一边叫对方安静听广播,不到一个星期,他们的步兵装甲师就驶进基地,於是今天,我们都拿着一个包袱装得下的随身物,徒步踩上早被战火打断的公路。

    雨若有似无,cHa0气却沉重在鼻腔里,我在其中长大的战争结束了,我的政府也消失了,像是连同赌注输去的赏金,筹码是还没写上兑现数值的一个个人生。

    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曾听过一个宁可输去这一战的人,於是仰望不再属於战斗机的天空,让雨丝打落眼角,并在心里问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彭于秀,我们输了,但我们输得自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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