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回鹘_第五章 会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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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会友 (第2/2页)

系带,没束发,右手捉来发带,下床拎起乌靴,也不怕白袜沾灰,无声小跑去,轻手轻脚地开门。

    一束月光透过门缝洒来,很快又被阴影偷摸着拥住,行一场临时起意的私会。

    他刨出院中花坛下藏好的飞钩,从宫墙上翻了出去。

    宫外洪武街上只有零星几点给打更人认路的灯笼,一人风似的掠过,灯笼摇晃。那人用手匆匆束着发,不忘发足狂奔。

    人影唰一下从墙侧一闪而过,墙边的树沙沙作响,墙上的猫儿耳一动,迈出前爪,飞钩吭哧一下扒住它爪前的墙面,它惊缩,一个纵身,跃入尚府。

    尚明裕起夜回来,才躺下就摸到身旁多了个人,他一激灵,正要出手就被那个贼人捂嘴掣肘,那人在他耳边不住地用气音说道:“是我、是我!”

    百慌之中他哪儿听得出是谁,一个横眉,也不甘示弱地朝后顶肘,便听身后的人闷哼,仍不撒手,他想再来一下,那人像是缓过劲儿,整个压过来。

    “咚”一声闷响,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双双摔下床榻,床榻虽不比人高,却也不矮。尚明裕垫在底下,后背都撞麻了,痛呼却被对面的人捂在手心里。

    他可真是王八钻火炕——连憋气带窝火,好容易把被人压住的手抽出来,抬起就要冲人后心窝捶去。

    上头那人这时才又低又气地说:“尚明裕你找死啊!敢打本殿下!”

    他终于认出是谁,自然不敢再动手,好箭不回头,尚明裕展开五指,不轻不重地在孟皋的后心窝拍了两下。

    “唔唔”两声后,孟皋挪开手掌从尚明裕身上起开,捂住被尚明裕重伤之处嘶嘶抽气。

    尚明裕也够呛,手撑住地挺起上身,趴在床沿护了护腰。

    二人各自活动着筋骨,小声交流着。

    “我说,你不会是我祖宗,想带我陪你一块入土吧?不带这样的,大半夜不睡来我这儿讨打。这乌漆麻黑的谁知道你哪儿来的贼,那不得下狠手往死里打。”尚明裕满脸愁态地道。

    孟皋揉着侧肋,烦道:“我都说了是我!”

    “天下自称‘我’的人多了去了,”尚明裕反驳,掰着指头数,“喏,村口拉牛的胡大爷,鸿宾楼里的张老板,还有典当行那个专坑人钱的老赵,你是哪个?”

    见孟皋不说话了,尚明裕忙问:“唉,真伤着啦?”

    喉咙里压住低吼,孟皋疼得厉害,却若无其事地说:“没。你呢?地上那么硬,磕着没有?”

    尚明裕一拍胸脯,没事人一样,说:“我可是出了名的皮糙rou厚,能有什么事?”

    豪言之下,背部依旧有些麻。

    月明星稀,夜深人静,二人似不忍打破这来之不易的清幽,相对无言。

    尚明裕的背不麻了,便伸手摸黑把孟皋拽起来,想着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就问:“你有心事?”

    此话方一出口,孟皋心惊rou跳,更是生出些许诧异。从来没有人这样问他,是因为宫廷中人多口杂,他不想也不敢与人交心,他见过的虚情假意多了,不屑于收下别人的假关怀。

    可是尚明裕的手很暖,拖拽时不意间碰到了他冰凉的腕,是真切的。

    他向来掂得清楚,此刻却忽而辨不出真假,只是本能的像被烫着一样缩了缩手,仿佛只要尚明裕一触碰他,就真能窥见他藏在心底的一切。

    尚明裕未察觉到他的抵触,还去抓人的手,道:“你冷?手和冰块似的。”

    他握住,大力地来回搓弄,与他冬日里和一同习武的同伴相互取暖时一样。习武的有哪个没吃过苦,炎夏里浴火,寒冬里受冻,都是寻常事,老师总是严苛,不让带些清凉或御寒的玩意,少年人又单纯,共患难后便是兄弟,没少互相帮着偷懒,搓手取暖也成常态,尚明裕并未觉得不妥。

    孟皋却有些局促,他印象中,能做这动作的,无非是亲密无间的才子佳人。

    想是尚明裕这方法确实有效,心口竟也莫名温热。

    “后悔了吧?待在被窝里不舒服怎的,非出来受凉。念你是皇子,平日里吃不得苦头,不然我才不伺候你。”

    心头的感动还未退却,孟皋听他一提“皇子”,如同被浇下一盆冷水,不仅灭去心火,还让他受凉一样反胃,他一把抽回手,冷冷道:“好好说话,提什么‘皇子’。我不冷,不用你伺候。”

    小殿下把人推开,在床上盘腿抱臂,尚明裕还纳闷,好端端的玩笑话,怎么还把人惹生气了。

    他拍着大腿,说:“得,你不爱听我以后不提就是了。都是兄弟,你也别小肚鸡肠,为这点小事和我生什么气?你要实在气不过,大不了找个地儿我让你揍一顿,这事儿翻篇!”

    孟皋可来劲,一下起身,伸手把住人的后领往外拖,坏道:“你说的,走,马场去。”

    一看孟皋是动真格的,尚明裕怂得护住自己的衣领,去掰孟皋的手,结果被孟皋狠狠拍开,他这才哭笑不得地说:“怎么来真的?松松松,衣裳都没穿,你要是起兴跑马到日头出来,我这身里衣怎么回来见人?”

    “什么要紧的,你不是皮糙rou厚么?脸也是一样,”孟皋提溜着人,“怕什么?你又不是真的一丝不挂。”

    檐下的孤燕觉这二人吵闹,终是受不住,往窝外斜飞,燕影梳月,顺滑柔和。

    他虽那样说,还是让尚明裕穿上外衣。两人鬼鬼祟祟地利用飞钩翻墙而出,尚明裕四处张望,像在找什么,孟皋一问,尚明裕竟是在找乌行云的身影。

    “没有乌行云你跑什么马?觉去!”尚明裕打个呵欠往回走。

    又被孟皋提住后领逮回来,孟皋赏他脑门一记暴栗,骂道:“你傻啊?宫里头宵禁,宫门都关了,乌行云那么大个儿我怎么带出来?要马还不简单,马场里多得是,上百头随你挑。”

    尚明裕捂住脑门撇嘴说:“你最聪明,这么大个儿不也出来了?还半夜做贼——你别仗着个头高老提我后领,要是勒死我你再找不着人陪,没地儿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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