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 (第2/2页)

什么？”

    “好了，别哭了，小男子汉怎么能掉金豆子呢？”少年把桃子硬塞到男孩手中，颇为严肃地说道，“你把它吃了，然后把核种在你家附近，到时候它就会再长成一棵桃树的。”

    “真的吗？”男孩有些怀疑，眼睛却期待地看着少年，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真的。”少年展颜一笑，似夏初的青莲，洁白无瑕，令人无法不信服，“等我再来找你，你就可以把它结的桃子给我啦。”

    “好！”男孩还想问什么，少年将伞递给他，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开，消失在路的尽头。

    雨越下越大。

    屋内气氛压抑，空气像是凝滞般，稠重地令周延无法呼吸。他眉头紧皱，看向站在门口欣赏雨景的男生。

    屋外狂风骤雨，乌云盖顶，天地间化成一片苦海。

    周延xiele气，重重地靠在墙上。他想逃离这里，也真的逃了，但每次他拧开家里的门把手，映入眼中的仍是更衣室，和说着喜欢他的男生。他累了。

    “喂，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想回家，你能放我走吗？”周延的声音沙哑微弱，带着哀求。

    直到这时，门口的男生才转过身，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眼底却闪烁着悲伤。

    “当然可以啊。”男生的话飘入周延的耳中，轻飘飘的，却炸开了他的脑子。

    “真的！！！”周延怕自己听错，又反复问了几遍，惹得面前的男生无奈地笑，只能一遍一遍地回道：

    “真的。”

    随后，周延坐在墙角，看着男生咬破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

    要说恨，周延肯定是恨眼前的男生，如果不是他，自己这几天就不会待在逼仄的更衣室里，也不会狼狈地像个乞丐。可是这几天的时间消磨了他的恨，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为什么待在这个破地方，还有眼前的男生是谁。

    “喂，你到底是谁？还有，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即将得到自由，周延没再用恶毒的语气。

    “可能是这几年待在这里太无聊了吧，想有人陪我，所以又看到你时，就希望你能待在我身边，至少能跟我说几句话。”男生朝周延送去一个笑容，但随即如枯萎的花一般暗淡，“抱歉，擅自做出这些事，擅自说喜欢你，周延。”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延感觉自己像是遇到神经病，头疼得紧。

    男生终于画完，从地上站起，头上的呆毛一颤一颤，“我在这里等了你八年，只是为了能再见见你，现在我心愿也了了，祝你万世安康。”

    地上的图案发出耀眼白光，顷刻充满房间，让周延不适地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睛，眼前一切如常，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在更衣室。

    “对、对了，我要回家！”周延愣了会，随后疯一般冲出更衣室，却看到室外无风无雨，一片晴朗，回头望，更衣室里一片宁静。

    好似一场梦。

    七年后，周延回到学校就职，成为一名体育老师。

    与七年前相比，学校对部分建筑进行翻新。拔地而起的一座新教学楼，和翻新了的更大的cao场。但周延发现，原来老旧的更衣室已经拆除，变为cao场的一部分。

    似乎一切正常，七年前的事情已经灰飞烟灭。似乎……是这样。

    直到有一天训练完后，周延在cao场听到一阵猫叫。寻着声音，周延找到一只眼睛还带蓝膜的白色幼猫。

    小猫被周延提着后颈也不害怕，反而对着他不停地发出奶叫。

    “小崽子，你妈呢？还是你走丢了啊？”周延不停地逗弄小猫，看着它开始眼泪汪汪才松手。

    小猫重回陆地也没逃跑，而是继续粘在周延脚边猫叫。

    “真拿你没办法啊。”周延被粘得不行，看着小猫，轻笑一声，“那你就跟我回家咯。”

    就这样，周延的家里多了一位房客，可是这房客第一天来就不让人安心。

    周延焦急地看着厌厌的小猫，现在已经是凌晨，也不方便带小猫去看病，他只能将小猫的窝放在床边，看着它无法入眠。

    “……你能待在我身边吗……”周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苦笑一声，干嘛问一只猫啊，看来自己魔障了。

    周延转过身，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梦里他梦到他去世的母亲，梦到与父亲的争吵，梦到朋友的背叛，像走马灯一样，将他前半生痛苦的回忆都重现一遍。

    他走在一条满是泥泞的路，周围的一切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好似自己来过。

    天空开始流泪，泪珠打湿了他的脸庞，却没有蒙住一双明亮的眼眸。他听到一阵哭声，看到一个孩子，和一个少年。

    少年安慰着哭泣的男孩，柔声细语，笑起来很美，像初夏的红莲。少年拿出一个桃子，并承诺男孩以后再来找他，来尝他亲手种的桃子，然后把伞留下跑开了。

    在少年不知道的后来，男孩真的将种子种在后院里，每日为它浇水，看着它发芽，但后来下了一场暴雨，种子泡在水中，等第二天男孩去看时，种子已经泡烂。

    周延慢慢地睁开眼睛，却感到脸上一阵凉意，用手一摸，满手眼泪。

    “呵。”周延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丑。

    他早就知道了。在几年前，他就调查到，在他发生更衣室事件的八年前，有一个叫莲言之的男生在更衣室自杀，尸体在一个月后腐臭发烂时才被发现。男生自杀的理由众说纷纭，但这个只是茶余饭后的“甜点”，不久，大家就遗忘了。

    “早就是烂根，哪里能结果。”周延似喃喃般自语，直到床边发出一声猫叫。

    周延猛地翻身，看到小猫迷茫地到处走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周延这才注意到，在猫的头顶有一根毛竖起，像个呆毛。

    “小猫！过来！”周延喊道，心情渐渐愉快。

    小猫听到声音，真的往周延跑去。周延一把把小猫抱起，与自己平视。

    “看起来气色不错了。”周延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猫了，就叫你白豆吧。”

    此后，一人一猫生活在一起，直到猫老去，人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