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十一) (第1/1页)

    烧退了，只是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地咳嗽及流鼻涕；喉咙好像也发炎了，不太能说话。我戴上了口罩，准时上班打卡。

    「感冒了？」店长见到我，随口一问。

    「嗯。我没有什麽声音了……」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这样啊，保重馁！」轻描淡写地安慰了句，他又继续忙着手边的事务。

    一旁的主管瞥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麽。

    因为没办法说太多话，不能站收银点餐，我便被分配到泡制饮品的工作区。然而由於尚未痊癒完全，动作上有些迟钝，思考也常常当机。

    「你能不能快一点？」主管朝我喊道：「太慢了！你的动作真的太慢了！像你这样早晚会被淘汰！没有能力的人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在那个当下，我好想问问她，为什麽那麽讨厌我？但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

    中途休息时，我又拆了一包药，希望能尽快恢复原本的状态。同时，我也在想，我是不是根本不该逞强来上班？如果我好好在家休息，也不至於拖累大家。好多念头闪过脑海，而我却不知道什麽是对的，什麽又是错的，我做的每个决定，好像都只会导致不好的结果。

    「还好吗？」雨洁走到我面前，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我。

    「谢谢……」

    「你别想太多，那些话听听就好了。宛真就是那样啦，她自我要求b较高，也认为周遭的人都必须达到她的标准，我们很多人都被她骂走了。不过你明明就生病了她还这样刁难你，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你……也被她骂过吗？」我有些吃力地问。

    「当然啊！应该说每个人都被她骂过吧？」她笑了笑，「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点点头，低头喝了口水。

    「好啦，我先出去罗，你再休息一下。」

    「好，谢谢……」

    在这里，我始终觉得自己是被孤立的，好像所有人都可以轻松上手，为什麽我不行？也许是想证明什麽，所以才留到了今天。雨洁的关心，就像是种认同，就像在说：「没关系，我懂你。」

    我才终於明白，原来我有多希望，哪个人能够真正站在我的角度、理解我的心情。

    收完店後，我将戒指重新戴上，收拾好包包，准备走去牵车。因为平时停车的地方今天被占满了，我迫不得已只好停远一些，走过去大概五分钟左右的距离。

    「我下班了喔！」传完讯息给梁则豫後，我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十分，他应该还没睡。等了一阵子，他并没有回覆，我便一面走，一面盯着手机等着他的回讯。

    然而才走没两步，我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好像有人跟在我身後。我停了，那个人也停了；我继续前进，那人便也跟了上来。时间晚了，这条路上也没什麽行人，我越想越害怕，连忙加快脚步，拿起手机下意识地便打给了梁则豫。可是电话响了好久，他都没有接，我不Si心地又拨了第二通、第三通……因为真的太害怕，我吓得哭了出来，脑袋一片空白，连原本自己车停哪都快忘了，只顾着用尽全力往前跑。看见前方有一家便利商店，我二话不说地冲了进去。站在亮处往外看，发现那个人仍鬼鬼祟祟地在外头徘徊，似乎正等着我出来。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梁则豫打来的，我毫不犹豫地接起。

    「发生什麽事吗？怎麽打那麽多通电话？」

    「你去哪里了？」我惊魂未定，声音还有些颤抖。

    「我……」

    「你去哪里，为什麽我打那麽多通电话你都不接！」我用尽力气朝电话那头喊着。

    「我刚刚去洗澡……你怎麽了？」

    「刚刚有个人一直跟在我後面……我很害怕，不知道要怎麽办，打给你又没人接，你知不知道我多慌张？」此时此刻，我已经顾不得喉咙痛不痛了，我扯着沙哑的嗓子，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一次宣泄般吼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愧疚，「你现在还好吗？快点去人多的地方，那个人还在……」

    「你现在关心，不会太晚了吗？」我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嘴角，「梁则豫，为什麽我每次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在？」

    「……你有必要这样说话吗？我又不是刻意不接你电话，还是你要我连洗澡也随身带着手机？」

    我没有应声，眼泪止不住地掉。

    其实我自己很清楚，这件事不应该怪他。但我就是忍不住，那些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情绪，好像再也藏不住了。

    「我知道你害怕，对不起，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你怎麽知道不会发生？你永远都不在我身边啊……」

    「我没有要吵架的意思，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用这种语气？你这样能解决事情吗？我不在你身边，不代表我不关心、不在乎你啊！否则我大可叫你直接去报警就好了啊！讲难听一点这种状况你打给我有用吗？」

    我擅自切断了电话。

    吵架时说的话永远不会好听，我知道；打给梁则豫也不能解决问题，我也知道；这件事根本完全不是梁则豫的错，我不应该迁怒他，我知道，我都知道，梁则豫没有理由承担我的这些情绪，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了我自己。

    我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很久很久以後，每当我又一次想起这天时，我都不禁想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再次回到这个时刻的话，我只想告诉他——

    ——梁则豫，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