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二年前 (第1/3页)

    李美娜拧着眉踮着脚下了出租车。昨天半夜里下了一场雨，路边积水到现在还没干。

    车停的地方正好是建材市场外侧一排卖小吃的门市边，未干的雨水混着长年累月的油渍显得地面污浊不堪。

    她踩着高跟鞋跨过污水，回身拽了一把还坐在后座的曲泽，催促道：“走快点。”

    曲泽挪动着屁股跟在李美娜身后正打算下车。被她这么一拽身子猝然不及一脚正正当当踩到了污水上。

    好在他半个身子被李美娜拎着，借着外力另一脚踏在路台阶上。

    虽然落地那一脚并没溅起多少脏水，但还是有那么一滴溅到了李美娜的脚背上。

    李美娜松开曲泽胳膊，从挎包里拿出包纸巾抽了一张，抬起被溅了一滴脏水的脚。

    曲泽上前扶住摇摇晃晃单腿站着的李美娜，她的脚趾涂着浅红色指甲油，衬着纤细的脚更加白皙也显得那滴污水更碍眼。

    “你站稳点。”李美娜顺势将身体重心放在曲泽肩上，一边擦着脚背一边对被压得颤颤悠悠的曲泽说。

    等她擦完脚顺手把用过的纸巾递给曲泽：“毛手毛脚的，你外婆刚给你买的凉鞋才穿几次就弄脏了。”

    曲泽抿着嘴蹲下身子，用纸巾擦了擦脚背。污水坑虽然不深，但脚底和鞋之间已经汲了水，曲泽想脱下凉鞋擦擦脚底板，可李美娜已经在催促他了。

    他只好站起身，把洇湿成絮的纸巾捏成团扔进路旁的垃圾桶里，快步跟上前面的李美娜。

    脚底因为有水，踩在鞋面有些发滑。曲泽走起路十分不得劲，他伸出小手去抓李美娜的手：“mama。”

    李美娜低头看了他一眼，不耐地啧了一声拉着他的手快步往永旺建材市场走。

    泡了水的胶制凉鞋和地面摩擦出细小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咯吱咯吱声。

    永旺市场是C市最大的建材批发零售市场，在这里做生意的人用老百姓闲谈话说就是钱都挣爆了。

    前几年老城大面积动迁，国营企业大多都给工人在市内四区分配了住房。

    这时候还不分产权使用权，在老百姓看来这就是自己要住一辈子的房子。不管是为了赶潮流，还是邻里之间的攀比，最近一两年全城都流行起换门换窗，装修房子的热潮。

    作为C市最大的建材批发市场，永旺左右两排门市房几乎都是卖铝合金窗和防盗门的。也有冲水一体坐便、浴缸这种新潮的东西。

    曲泽被李美娜拖拽着视线被竖着叠放在地上的蓝色绿色铝合金窗吸引。

    他也想给自己外公家换上这种窗户。一整面大玻璃，中间没有木头隔断，这样他趴在窗台看外公晒药的时候就不用总找角度了。

    他有点想外公外婆了，院子里的桂花就快开了，不知道回去能不能赶上。不过就算赶不上，

    外婆肯定也会晒好桂花留着给他做糕吃。

    小孩子的思绪变得快，前一秒还在想铝合金窗，后一秒已经馋桂花糕馋得都快流口水。

    李美娜停下脚步，面前就是永旺建材的主楼。

    一共五层，里面是批发零售建材家具的，小到瓷砖地板水晶灯大白壁纸乳胶漆，大到沙发衣

    柜实木床，跟装潢相关的几乎都有。

    虽然不是周末，但是进进出出市场的人还是很多。李美娜抬头朝顶层看去：“一会看到你爸就大声哭，听见没？”她捏了下曲泽的手。

    这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然而曲泽看起来十分乖巧。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老老实实地站在李美娜身边。

    “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李美娜看曲泽没反应，又捏了一下他的手。

    “听…听见了。”曲泽低头瞅着自己的脚。一路走来鞋已经干了，但是脚底和鞋面之间变得

    更加黏糊糊，十分不舒服。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这个地方找他爸爸了。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一直爬到五楼，到了一个挂满漂亮水晶灯的地方。

    各式各样的水晶灯，亮晶晶，金灿灿。小曲泽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灯看得眼花缭乱，比外公

    家的那一个白炽灯泡好看多了。

    mama说这一层都是爸爸开的。曲泽当时就想把外公家的灯都换成这种闪亮亮的。

    然而他爸在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高兴，也没有像在家里那样总喜欢把他举起来扛肩膀上。

    接下来的场面是混乱的。他爸发脾气、他妈哭，还有个阿姨骂自己是小野种。

    周围有人指指点点，曲泽吓得不想要水晶灯了。他害怕得只想躲起来，可是他妈死拽着他的手把他往他爸怀里送。

    后来他爸说了什么，他妈就领着他走了。

    今天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不好的回忆涌进脑海，他又看了眼自己脚下黏糊糊的凉鞋。

    他不喜欢这双鞋了，也不喜欢这里，连带着刚才的蓝色玻璃窗都不喜欢了。

    曲泽再次被李美娜拖着上了楼，永旺的5楼整个一层都被一家卖灯具的承包了。

    老板名叫曲城，典型的北方人长相。英俊潇洒，为人处事圆滑，三十来岁，已经事业有成。

    长得好、有钱、能干、会来事、在这批发市场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名人。

    曲城老婆叫王慧娟，比他大两岁。模样就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圆脸看起来很面善，体型偏胖不太打扮，在店里管收钱的事。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和楼下其他商户搓搓麻将。

    俩人有个女儿名叫曲雅琳。开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