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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是悄没声的,从来连句再见都舍不得说,就跑回家找他哥去了。他每次看着高启盛睡着的样子,那么好看,可是他连亲一下碰一下都不敢,顶多把胳膊轻轻搭上去就是最多了,再多一点小屁孩就会被吵醒然后把他推开说要回家找哥哥。明明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还是亲一下碰一下都不敢。 回想起来,他跟高启盛搞在一起也有两年,更准确地说是四个半年。他总觉得见面之间的这些个半年真是太不好,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个半年他才跟他不清不楚拉扯得像糖稀似的。他总想或许如果比半年短一点儿,他能早点见到小屁孩,或许就能放任自己的感情多长长,长到在床上以外的地方也有勇气亲亲他。或者也可以比半年长一点儿,他等的时间久一点儿,就能在小屁孩放假回来之前把他忘干净。可是偏偏就这么不巧,半年之后又是一个半年,每一次陈金默都想着再长一点、哪怕只要再多一天,他就能把小屁孩忘了,然后小屁孩就准在前一天敲响他的家门。或者是穿着短袖汗衫,或者是穿着棉袄围巾,可是抬起来看他的眼波总像入春后吃的第一根糖水冰棍,眨巴着笑得眼尾都挑起来,跟他说默哥我放假回来了。 然后陈金默就只过夏天和冬天,小屁孩回去上学的那些春天和秋天,陈金默怎么过的,小屁孩没问过,他也就懒得想。 他和过去每一个夏天和冬天里的夜晚一样,在小屁孩偷偷溜走之后,站在窗帘后面看着他一步一步回家去找哥哥。这次高启盛应该不会再回来他这儿了。他果然还是没忍住伸手碰了他,就像他每次看着高启盛睡着的时候很想做的那样,使出全身的力碰他揉他把他捏碎了才好,然后就跟他猜的一样,他瞅准了地方一碰小屁孩就碎了醒了,然后哭着跑回家找哥哥。 那就回去吧,找他哥去吧,总比跟自己在这儿不清不楚的强。 陈金默坐牢的事情,高启盛还是从唐小虎那里问到的。那个假期他去敲陈金默的家门敲了一个礼拜,可是从来没有人开门,他猜陈金默可能没听见,或者陈金默只是刚好不在家。假期最后一天他才急了,他好几年没有那样缠着唐小虎,可小虎哥叫起来还是熟练得很。 后来具体的内容他也没听进去多少,他只是跑回陈金默家门口,把他的门敲得砰砰响。他想他怎么又慢了一步,暑假那时候就是拖到最后一个晚上,现在还是。 他颓然地把额头抵在门板上。 高启盛,你想什么呢? 总是心安理得等上那么久,迟了又急了? 第二天他又上了火车回了学校,再回来京海的时候已经又是半年。京海的冬天不会飘雪,但是阴沉的海风能钻在衣服每一丝纤维里,他把那冰冻起来的风穿在身上走,又倒了两班车,才终于又见到陈金默。 陈金默坐在玻璃那头,看向他的时候有片刻的惊讶,估计没想到来探视的人居然是高启盛。可是转瞬那双眼睛又垂下去了,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默哥?” 陈金默没有回话,他就自顾自地讲。 “默哥,你不用为了我打人的。” “默哥,那天我去找过你,你为什么不开门?” “默哥,我找过你好多次。” “默哥,我。。。我等你好不好?” 陈金默笑了,是听见傻话后的那种无奈又不解的笑。 等你好不好?高启盛要是真想等,用得着问他陈金默好不好? “你回去吧,我不要你等。你回去跟你哥,过日子。” 陈金默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垂着,没有看过他。小孩的脑袋也垂下去,捏紧的拳头松开了,直到旁边的狱警来提醒他时间到了,他抬头,才发现玻璃那头的陈金默早就走了。他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作是他心心念念的最后一面,想想他跟陈金默哪怕对视也只有最开始那短短两秒。然后他在监狱大门外面站了好久,然后开春,他回去上学,火车窗口他看着京海在冬季末尾的阴云里一点点倒退。然后半年,他又回来监狱门前站了一会儿,里面执勤的人告诉过他陈金默拒绝探视,他就只好傻站着。然后又是半年,再是半年,他在监狱外面站了好多轮寒暑,他很早就不再申请探视了,申请了陈金默也不会见他。 最后一次他去监狱门前,他穿着红色的西装戴着墨镜,总是乖巧的刘海梳起来。第二天他哥就要结婚了,第二天白金瀚就姓高了,他总觉得这些年他有好多话要跟陈金默说。以前每次来都会给他写一封信,絮絮叨叨的。最开始提笔的时候总会愣一会儿,因为他发现他和陈金默之间没有谈论生活琐事的交流语言,他们的语言只是在床上说脏话。后来某一天才突然想起来,其实很早以前从哪儿听到过陈金默是不怎么认字的,可是时间和消息来源都很久远他也没办法考证。于是明明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可是对于彼此最基本的一些信息还都只能是来于一些听说和传言。 他倚在车门上站了一会儿,他刚刚从里面被送出来,陈金默还是拒绝了探视。他这次没有带什么信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又站了一会儿,然后笑笑,钻进车里走了。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儿。 他那天离开监狱直接开车去了白金瀚,交接整改这几个月,里面的人对他的脸已经很熟悉。他戴着墨镜头也不抬地路过一排打招呼的声音径直走向办公室,经过一个经理办公室听见里面培训新人的声音。他走过了又停住,顿了顿,点点头,转身进去,一水的新鲜男孩儿。他指了个长得顺眼的、瘦瘦高高的,然后出来换了条路,直接坐电梯上了全是客房的顶层。 那天晚上高启盛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起难免有些慌乱,那个人就要亲到他胸口那颗痣的时候,他扭着腰避开,手在空气里徒劳地抓挠了两下,然后手心里轻飘飘的,什么也没抓住。他这才突然意识到他能想抓住的也不过就两个人,可是一个在忙着结婚,一个在为了他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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