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医院1 (第1/1页)

    言小柒恍然看到他轻轻g起的嘴角，车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没想过他们之间还能有和平共处说话的时候。

    他刚刚还略讽刺她一下，应该对那事情还很在意，怎麽也该把事情说开b较好？

    正纳闷着，言小柒已经猜测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车子拐进北云城南边一间大型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这个时间点医生都已休诊，不是看诊那就是来探望病人，不知道陆炎呈带她来这边是要看谁。

    陆炎呈从地下室的商店街外带味道寡淡的粥，还特地吩咐厨师少放点盐不要放胡椒。言小柒一路默默跟着他进医院，跟着他买东西，进电梯，然後进了一间肠胃科里三人间的病房。

    走到最里面，陆炎呈和坐在家属陪床椅上的中年nV人打招呼：「温姨。」

    那个被唤作温姨的nV人笑了笑，身上穿着很平常简单的衣物，一头长发被盘在脑後，一手指着床上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做了一个在睡觉的动作。

    言小柒一愣，看到床上一脸皱纹，蹙着眉睡相极不安稳的老人身上，头上顶着一个深咖啡sE系的毛帽，在这个季节尤为突出。骨瘦如材的身躯看得让人难受，打着点滴的那只手落在被子外面，胳膊细小到随便一折就会断掉似的。

    她认识这个人，是陆炎呈的父亲。高中那会言小柒去过陆家几次，陆伯父总是很热情的招待她。一别这麽多年，他苍老了，皱纹变多了，脸上透着蜡h的病态，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麽，生什麽病，怎麽会在这里。

    忽然心底沉甸甸的，陆炎呈看他父亲这样应该更难过，原本他们家就只剩下他和陆伯父相依为命了。陆伯父生病，也难怪他会转业回北云城，他是想多找机会陪陪自己的父亲吧。

    「好不容易睡着，我们出去说吧。」温姨说。

    陆炎呈颔首，手中的外带粥被温姨接过放在柜子上，三人安静缓慢地到走廊上说话。

    离病房远一点後，陆炎呈问：「我爸今天还好吗？」

    温姨看了看言小柒，转到陆炎呈身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老样子，化疗做完後一直吐，又说没胃口什麽都不想吃，这几天都是靠吊水撑过来的。」

    陆炎呈默了默，脸上没有什麽表情。但言小柒觉得他此刻肯定是沉重的，他垂在身侧的手心攥得Si紧。

    「今天早上他的心情很好，还拿着照片和我说起你们兄弟的事情。」顿了顿，温姨哀叹一声：「後面总说放不下你，说你脾气和你哥一样倔，说话不懂委婉，遇上事情全憋在心底。你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能和你说说话，没人能照顾你。」

    话说到这边，温姨的视线落在言小柒身上，晦暗的眸子生出微微笑意，语气一转：「我看是老陆瞎C心了。这位朋友怎麽称呼？」

    言小柒看她眼睛笑眯眯地心里顿生好感：「我叫言小柒，朋友都叫我言言，温姨您也可以这样唤我。」

    温姨笑着点头，对言小柒是看得越久越满意，人长得漂亮礼貌不说，说话还特别温柔，声音听得人特别有亲切感，配陆炎呈这生冷X子的人刚刚好。简直是火与水的绝妙组合。

    「好好，言言长得真漂亮。」她点点头，笑容可掬：「我们家阿呈平时受你关照了，别看他Ai搭不理人的样子，其实他外冷心热，做事非常细心。」

    言小柒脸上的笑有点尴尬：「不会、不会。」有点不明白温姨说的话是什麽意思。

    气氛渐渐微妙起来，陆炎呈打断两个nV人的对话，一脸歉意对温姨说：「今晚要不您先回去，等会我送完朋友後就过来。」

    温姨摆摆手：「不用不用，回去我也没什麽事做，心里挂念着老陆也睡不好。你们年亲人有年亲人的活动，就别过来抢我的工作。看要上哪走走，好好放松一下。」

    陆炎呈拗不过温姨热情坚持，带着言小柒坐电梯往楼下的方向，下到地下室前陆炎呈问言小柒可不可以cH0U菸，言小柒点头同意，俩人後来去x1菸区的一楼花园。

    x1菸区里三三两两的人或站或坐的cH0U菸，俩人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从口袋掏出菸，火星子打着後淡淡的白烟盘旋而上，他手指熟练夹着菸，时不时抿上几口。

    言小柒第一次看他cH0U菸，没想到十年後不仅她学会cH0U菸，他也会cH0U了。不过那款牌子是厚烟，他烟瘾很重。

    医院没有在花园里设灯，入夜後一片花丛影影绰绰，言小柒静地的看着他cH0U菸，静静地陪着他。此时的他看起来心思很重，宽阔的肩膀很沉，明明他的身材壮硕，言小柒却觉得他像是一碰就能碎掉。

    菸cH0U掉半只，陆炎呈低哑着说：「温姨算是我後妈，五年前她和我爸在一起，只不过两人没领证。他们说两人年纪都大了办不办结婚都一样，就是老了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言小柒点点头，总算明白刚才温姨那过分殷勤的举动是为什麽了，她以为自己是陆炎呈的nV朋友。

    他的声音很低、很绵软，如果不是言小柒靠得这麽近，不会发现他说话时有些颤抖。

    「去年中我爸在家中病倒，送到医院做检查後医生说他大肠癌晚期。我那时待在部队做任务，温姨联系不上我一直一个人尽心尽力照顾我爸。我很感谢温姨，要不是有她在我爸身边，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

    「去年底任务回来後接到消息，赶到医院再次看到我爸时，他原来的白发全部掉光了，瘦了，脸上的褶子变多了。忽然发现他苍老了许多，心里特别不好受。医生说就算积极接受治疗，痊癒的可能X很低，大概也就剩三到六个月的时间。」

    他说得很慢，头沉沉的低下，香菸的白烟袅袅好似垄罩了他的眉眼，刺激得人鼻子有点酸痒。

    这是陆炎呈第二次在言小柒面前展现这麽脆弱的一面，第一次是他大哥陆炎翰过世那一阵子。

    平时他总是仰首伸眉，身姿挺拔的像一颗高亢不屈的松柏，他一个眼神轻易能让别人折服，高中那会教官叫他罚站，无论教官摆着怎样凶神恶煞的脸，他也无所畏惧气势上完全不输人。

    他总说因为大哥也站得这样笔直，大哥就是他半个爹。

    「柒柒……你知道吗？」他的薄唇轻启。

    言小柒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有人这麽称呼她，这个称呼一直以来只专属於这个男人。

    「他看到我的时候总是努力笑着，不管在痛在难受他总是对我笑，就好像当年我毅然决然去南扬，他一直都是笑着支持我做的任何决定。我以为他很欣慰我和我哥一样是个军人，可是我错了，他从来没有把我和大哥拿来b较过。」

    不知不觉香菸已燃到底，他没有哭，言小柒觉得他肯定是在哭的，只是他高傲的X子不许眼泪落下来，贯彻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板思想。

    沉默了很久他像是陷入自己的回忆，粗嘎着嗓子：「你说得对，我永远都无法代替我哥，我的人生只能是我的。」

    言小柒起身站到他身前，把他手中的香菸拧灭在花坛的泥土里，一手扣住男人的後脑勺往自己怀中带。她没有说话，陆炎呈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双手抱着他的头，只是这样一直抱着。

    此时此刻不需要任何言语，说多的那些安慰都显得矫情，不实际，陆炎呈也不需要那些。

    与其多说多错，不如就这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让他像个孩子一样能有个依靠的怀抱。

    无声无息地陪伴，这就是最深沉的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