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出来 (第1/1页)

    “父亲。”阿舍尔几乎是不假思索，迅速给出了答案。

    很明显，瑞颂的脸僵了一下，但还是露出温柔的笑容，蛰虫脸色则没有变化，他的确是早就猜到了结局。

    就这样，瑞颂搬了出去，来到在下城区的小房子里。

    阿舍尔手里攥着蛰虫的衣角，机械的朝瑞颂挥手，蛰虫送他到下城区，一言不发，甚至点了一根烟。见瑞颂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蛰虫转身就走，走出去几米，他才意识到阿舍尔没跟在身边，一扭头，发现那个孩子木木地站在原地。

    次日上班，他们在监狱门口相遇。蛰虫身边还跟着阿湫，他们有说有笑，阿湫的手甚至还搭在蛰虫的肩上。

    寒冬已去，暖春将至。

    城市还是这个城市，年的喧嚣过去，冻成块的雪在汇成一条条流遍大街小巷的小溪，最终全部进入下水道，或者寖润泥土。

    天气不在阴沉死寂，领导人的雕像也变得明亮起来，巨大铜铁看向整座城市，墙上的壁画似乎也热闹起来，他们面色红润，与没有表情的市民，衣着单调的普通市民形成巨大反差。

    街上多了一支年轻的队伍，他们戴着红袖章，青春洋溢地走在街上，统一着装，统一口号，包里装的多是传单，不管风吹日晒雨淋，他们永远都是热情的，干劲十足的。

    几个月后，瑞颂受邀参加阿舍尔的学校活动。

    清晨，学校礼堂里还没什么人，他却早早地落座在家长席。

    时间渐渐过去，礼堂里的人多了起来，座位都是按照家长人数安排好的，家庭成员都会坐在一起。身边的空位多了一位又一位的家长。

    这是阿舍尔他们这一届的入团仪式，标志着他成为少年团的成员。街上的那些男孩女孩们，也都是这个团的先进成员。

    直到仪式开始，奏完国歌，合唱团共唱《胜利太阳日》了，蛰虫才姗姗来迟。身上穿的还是工作装，脸色也是憔悴的，双眼下青灰一片。他变得更加雷厉风行，不苟言笑，而他逐渐显怀的肚子却是和他的走路方式格格不入。

    要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这是一个孕夫的。

    他坐在了瑞颂身边，但是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过得还好吗？”瑞颂关切地问，再仔细一看，差点失声，他竭力压低声音，“你怀孕了？！”

    蛰虫点头，主动接下话茬，“喝醉那天晚上怀的。”

    瑞颂吞了口口水，他摩挲着手指——听到这话，他内心难以平静，以至于儿子跟随队列出场时都没注意。

    “阿舍尔在第四队。”蛰虫小声提醒，同时也给瑞颂为了一颗“定心丸”，“我的身体不用多虑。”

    “嗯……”瑞颂只想好好问问蛰虫的近况，他不要客套话，七年前他没有在蛰虫孕期去照顾他，如今他们怀二胎，瑞颂也难以过问。

    “下午你能带下阿舍尔吗？”蛰虫又说，“晚上我来接。”

    ！“真的吗？”瑞颂脸上由惊转喜，几个月前阿舍尔决绝的选择与蛰虫一起生活着实让人心寒，蛰虫的冷漠他已经习惯，可是还是幼童的儿子却有着塑造的可能。不管怎样，他心里是时刻惦记着这对父子的，“当然可以！”

    他们的儿子在校非常优秀，自然算是个学生代表，不仅上台演讲，还代表所有新成员接受了到场的贵宾所赠予花束。

    会议进行了半个上午，等到结束时，所有来宾，家长都站起来为这一位位帝国的花朵鼓起了掌，瑞颂当然也不例外，他余光一瞟，发现蛰虫没有动静，他轻轻拍肩提醒他，却发现蛰虫没有动静，再一细看，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怀孕了就不要这么努力工作了啊……

    掌声持续了几十秒，期间蛰虫清醒过来，蹭的一下站起来开始和周围机械的人一样机械的鼓掌。

    一散场，蛰虫丢下一句我还有事，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父亲去哪了？”阿舍尔看见来接自己的人只有瑞颂，狐疑的歪了下头。

    “父亲还有事，”瑞颂苦涩的笑笑，“去爸爸那里玩好不好呀？”

    “嗯。”阿舍尔点点头，但还是不安的看向大门口，并且快速的朝那个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蛰虫是从侧面走的，他的步速再怎么快，也是见不到蛰虫的。

    瑞颂没有来过学校，他快步上前牵起阿舍尔的手，这个时间点正是一大波家长认领完孩子出去的时刻，人流量大，瑞颂又对着地方不熟，要是阿舍尔丢了可就不好了。

    “阿舍尔，父亲他十几分钟前就走了。”瑞颂猜测得出阿舍尔是在找蛰虫。

    此话一出，阿舍尔不动了，他的眼神明显暗了不少，手也垂下来，尤其是看到周围的同学都是一个个的圆满之家时，他擦了擦眼睛。

    “爸爸，父亲不要我了吗？”阿舍尔问的直接且干脆，刚才脸上的脆弱与恐惧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平静。他的与蛰虫如出一辙的目光撞上瑞颂温柔的双眸。

    “不，不是！”瑞颂急忙否认，看得出来，蛰虫的工作真的很忙，他可以想象，阿舍尔一个人，或许在监狱的值班室，或许在空荡荡的家里，麻木且安静的等待蛰虫，“他晚上就会来接你回家的。”

    中午，瑞颂带着儿子下了顿馆子，接着又带着他去游乐园里玩。只是，他陪阿舍尔在游乐园里转了一圈，阿舍尔对那些过分鲜艳但是带着三四分老旧的游乐机械没有一点兴趣，可在阴森鬼屋前停留了。

    在鬼屋里，阿舍尔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饶有兴致的去摆弄那些吓人的假残肢断臂，去戳弄放在罐子里的塑料眼珠，甚至告诉瑞颂某个恐怖图片上的人体器官放错位置了。

    搁外头兜兜转转了一下午，瑞颂带他去了自己的住处。这个初来时灰尘满天飞的屋子被他收捡得干净明亮，阿舍尔看直了眼：毕竟他最长接触的空间除了教室就是自家黑白色调的房屋以及潮湿阴冷的监狱。

    吃过晚饭，瑞颂拿出了一套玩具送给阿舍尔，他也不会挑选，就选了市面上流行的职业扮演型的玩具，诸如工程师，化学家，医生等等。瑞颂所购的就是医生的那一款。

    这年头，玩具都仿真性很高，也就是说，罐子里装的是真福尔马林，泡的也是真正的动物组织。

    阿舍尔两眼放光，他把它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看样子并不准备拆开。瑞颂问他为什么不玩，他说要带回家去玩。

    做完功课，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却迟迟没见到蛰虫的踪影。瑞颂便提议先洗澡上床睡觉。

    浴室里很快传来潺潺的水声，浴缸里的水很快就满了。

    一开始瑞颂帮儿子脱衣服时，阿舍尔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赤着脚，窘迫的站在浴室冰凉的地板砖上，耳朵涨得通红，咬着唇，害羞极了。

    “我是你爸，都是男的，羞什么？”瑞颂笑了笑，用食指在儿子的鼻头上刮了一下，阿舍尔最终还是配合瑞颂，乖乖脱了衣服。

    很快，眼前的一幕就让瑞颂就笑不出来了。

    褪下衣物，男孩身上被遮挡住的部分呈现出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不好的猜测冲上瑞颂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