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发烧 (第1/1页)

    “下次如果你有事不能来，提前告诉我一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姜砚冷不防地说。

    迟野站在玄关处看了他一会，忽然走过来要抱他。

    姜砚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你身上酒味很重。”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我喝多了。”迟野倒是坦然，还伸手一指餐桌的方向，展示给他看一片狼藉。

    姜砚顺着看了一眼，桌面上斜斜歪歪地摆着好几个空酒瓶。

    “我从中午就开始喝了，一直在喝。”醉鬼似乎还挺得意，语调忽又落了下去，“但你不在，姜砚。”

    姜砚心里那团火气被他这几句话扯得奇形怪状，他静默几秒，留给迟野一个背影，“我先去洗澡了。”

    直愣愣地在热水下站了半天，毛孔里的寒气才被冲刷走。姜砚身上恢复了温度，但思维却很难集中。

    迟野今天很反常。

    姜砚怎么说也算跟他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对他的生活习惯渐渐摸清楚。迟野嗜烟，但不怎么碰酒……而且，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这是最让姜砚感到奇怪的地方，迟野看他的时候，似乎带着点怨气。

    由于心神不定，姜砚这个澡洗得有点久。

    他穿好睡衣出来，却瞧见迟野已经躺倒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沙发都被洇湿了一大片。

    睡着了？

    姜砚向他走过去，想提醒他至少换完衣服去床上睡。

    “迟野？”姜砚叫了他一声。

    迟野没应。

    姜砚皱眉看着他双眼闭阖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快速走上前在迟野额头上碰了一下，然后蓦然缩回手。

    温度很高。

    迟野发烧了。

    醉醺醺的状态下又淋了大雨，这不奇怪。

    “迟野，醒醒。”

    姜砚摇了摇他，恐怕迟野不是睡着，而是高烧昏迷了。

    迟野眉头蹙了一下，但眼还是没睁开。

    “你先起来，去床上躺着行不行？”姜砚想把他扶起来，但迟野比他重太多，费了半天劲才勉强挪动。

    迟野倒被折腾醒了，他费力睁了睁眼，姜砚这才发现他眼白部分都拉满了红血丝。

    “退烧药在哪啊？我去给你拿药。”姜砚扶着他脑袋，怕他又一不留神倒下去。

    迟野有些干燥的嘴唇张了张，姜砚凑近去听，才听清人家说了一句，“不吃药。”

    姜砚缓了口气，“你都烫手了你知道么？不吃药你就得烧死。”

    迟野竟好像还笑了笑，“你生气了？”

    “……”

    姜砚一口气没缓过来。

    迟野费劲地伸手拉了拉他的小指，小声道，“家里没有药……我没事，不用吃……”

    他手指很烫，姜砚有些不自在，想把手抽出来，但最终没动，“我可以出去买。”

    “今天不买了，很晚了。”迟野渐渐有些提不起力气，把头靠在姜砚肚子上，“外面还在下雨……”

    姜砚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继而平静道，“没事，附近就有药店。”

    “不要。”迟野闭着眼，脸在他身上蹭了蹭，“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我很快回来。”

    “你骗我，你骗过我一回了，我不会再上当了。”迟野嘟嘟囔囔。

    姜砚无语，这是开始说胡话了？

    算了，这个时间药店可能确实关门了，那明天早上再去吧。

    姜砚想了想，还是先把人弄进卧室要紧。可是他看着沙发上烧得晕晕乎乎的一大只，感觉无从下手。尝试了好几种姿势，姜砚最终把他两只手拽到肩膀上，磕磕绊绊地把人半背着拖了进去。

    迟野神智已经不清醒了。姜砚咬着牙把他衣服扒下来再换上睡衣，一趟下来累出了一身汗。

    姜砚坐在床边缓了缓，给人盖上被子，又去卫生间接水拿毛巾。

    在迟野没意识完全无法配合地状态下给他擦身体是个巨大的工程，姜砚一边接水换水，一边托着人擦洗，忙活完近乎虚脱。他觉得自己这些汗要是换成迟野出，什么发烧都能好。

    姜砚筋疲力尽地往床上一倒。气喘匀后又往迟野脑门上摸了摸，虽然还是热，但好在没刚才那么烫手了。

    不管了，明天去拿药，睡觉。

    姜砚伸手关上灯。

    黑暗中忽然有一道热气凑过来，贴在他耳边，烫得姜砚有些无措。迟野整个人挪到他身后，用guntang的气息将他包裹。

    如此一来，姜砚又回到了他怀里。单薄脊背隔着两层布料被火热的胸膛烤得微颤。

    姜砚耳根有点烧，反而不困了。

    迟野手臂无意识搭在他纤瘦的腰上，将自己的热度传递给身下之人。姜砚忍不住轻轻动了动。

    “你回来了么姜砚……”迟野忽然喃喃出声。

    又开始说胡话了，姜砚闭上眼睛。

    “你不是说你要走么？还回来干什么……”

    “？”

    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这是真烧糊涂了？

    “我明明和你说过，在离开我之前先杀了我，你答应了，但为什么没做到？”

    热气一下下喷在姜砚耳廓，他心倏地一抖。

    “你骗我……”

    “你骗了我姜砚……”

    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消失。

    姜砚一个人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发呆了很久。

    然后他取下身边人额头上被烘热的毛巾，下床清洗一遍，再轻手轻脚地重新搭回去。

    姜砚这一晚几乎没怎么睡踏实，迷迷糊糊中总记得隔段时间要换次毛巾，再听着耳边偶尔响起的呓语，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期间他还尝试过一次打开迟野的手机，但因为不知道密码，最终失败了。不过他顺便倒是看到了迟野的手机屏保。是他的照片，一张他睡着时候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