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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身骨销 (第2/2页)
黎季讽刺地盯着他,却再也无话。 凉风瑟瑟,已是初春,为何还是如此寒冷。 …… 已近黄昏,室内昏暗不明,郑言卧在床榻之上,一片颓废之色。他摸着父亲曾亲手递给他的太康舆图,青色的胡茬已经布满下颚。 “太康舆图?”江渊不知何时立在门后,夕阳斜照在他身上,像是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衬得他愈发出尘华贵。 “你可知在贤王府上搜到的通敌叛国证据中,也有一张你父王亲手绘就的太康舆图?”他眼中轻笑,目色冰冷,等待着郑言的反应。 果然一脸沉郁的郑言眼神微动,干枯的嘴唇喃喃,“……舆图?” 郑言记得父亲亲自伪造了与北周皇子的信件,但并未放入过舆图。他手中的这份舆图,也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他也曾确认过好几遍,甚至那些弹劾父亲通敌叛国的匿名奏折,也是在他打好草稿后才写下的。可为何会连带信件搜出舆图? 他面色剧变,跌跌撞撞从榻上翻下来,双腿因长久未下地行走而发软,他哐当一声摔倒在地,趴扶在地毯上,目眦欲裂: “此事……你如何得知?” 公子并未言语,锐利的目光直逼他的心灵深处,像是在赏玩着他狼狈不堪的作态。 郑言从地上缓慢爬起来,扶住桌椅站立,一瘸一拐走到江渊面前,咬牙切齿道: “那舆图是谁放进去的?” 如若真有人将他们从未伪造的东西放入其中,那只有一个原因: 他也想贤王坐实通敌卖国的罪名。 只不过他不曾想到,恭谨一生的贤王早已为自己铺好了死路。 或许是弄巧成拙,也或许是他太过自信,自信到认为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字迹与贤王亲笔的书信别无二致,并不会被人看出任何破绽。 郑言心中生出一是恶寒,感觉好似暗处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们所有的行为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我没兴趣知道。”江渊脸上依旧是波澜不兴,他看着郑言衣衫潦倒,原本端正的脸上是青色的胡茬,只剩一双怒目惊光照人,他冷然笑道,“但是可以肯定,和天启皇帝脱不了干系。” 郑言沉默了。 圣上有心锄去他们父子二人,自然是派过源源不断的人来他府上做过手脚,他们以伤闭门谢客,但仍旧有官员早期来过府邸探望。 助纣为虐之人,或许就在那些人之中。一时那几日所面对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在他眼前闪过,人人皆形迹可疑,又无法确认是谁。 父亲内室深远,门内又多有侍卫驻守,若非寻常之辈,必不能轻易潜入进去,还能将书信放在带锁的不起眼箱中。 能在几日内做到如此还不被父亲察觉,必是对贤王府十分熟悉之人。 可如今,就算找到帮凶,又有什么分别呢。 沉思良久,郑言幽幽地问他:“你为什么救我?” 他语气自嘲,状态落魄,似乎不相信自己一个已死之人,还能有何利用价值。 “中州之乱时,贤王为一介布衣。”江渊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目色悠远,冷冷错身踏入室内,“不过五年,他便辅佐天启皇帝平定作乱,此前宋晟只不过是前朝军中四品小员。” 见他直呼那人名讳,郑言躺倒不语,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古籍军书、天文地理、治国理政、安邦拓土,”江渊说到此,言语中带了些尊敬之意,“他有此能力,但无此雄心。” “你为他唯一子嗣,必是被好生教养,继承了他的衣钵。” 郑言讽刺地笑出了声。 “说了这么多,你只是惋惜我的父亲,羡慕天启曾有一位可惜的人才,”他轻抬起头,眸中却有些湿润的微光,“可惜我父亲并未教过我何。我从小跟随宫中太傅读书,至今也未入仕,如今已身死名裂,只剩一具rou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江渊勾起嘴角,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狂傲笑容绽在脸上,雍容之姿中隐隐显出睥睨天下的狷狂: “那你可愿意助我。” 他盯郑言颓败的眸子,嘴里坚定地念出了郑言很久以后还能回想起他当时神态的四个字:“合、四、为、一。” 双眸似天上清亮的星子,锐利逼人,渺远而目空一切。 郑言倏地坐起来,仰头摇摇晃晃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像是一只困在斗场的小兽,目中惊疑,“你到底是谁?!” “陆川。当然你还是可以叫我江渊。” “闻名西祁的少年丞相?”郑言打量着他,眼神由疑到思索最后归于平静。 “我不会助你的。” 他松开了手,颓然坐回床边。 夕阳缓慢下沉,最后一丝暖光也被远山吞噬,屋中只剩清冷的黑。他望着江渊,脸上尽是不屑与自嘲,“我已答应父亲不会向那人寻仇,便更不会助你一个西祁臣子。” 江渊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回答,转头便准备离开。 他负手缓慢背过头去,步调优雅凝华,留下一句: “我等你改变主意。不日我将离开太康,若你愿意一同前往,便可与我同行。当然,如若你还有未了结的心愿,我等你办完。” 房中又恢复了静谧。郑言躺回榻上,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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