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古今小说集(共六册)_解差与犯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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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差与犯妇 (第6/8页)

起!许秀才真是响当当的好汉!”王世九说,“他的家小我们当然要照应。你老哥这趟差使也很苦,如果有什么难处,或者缺少点什么,尽管请吩咐,我尽力来办。”

    “多谢九哥。”王朝有拱拱手说,“缺倒不缺什么,别样难处也没有,只有一件事,一路上很伤了点脑筋。这位秀才娘子跟别的妇道人家不同。九哥看见了的,不像个犯人,外表上也不肯马虎一点,所以一落了店,难免有人起歪心思,有点防不胜防。”

    “这——”王世九吸着气说,“这倒难了。像这样的情形,说实话,我也还是头一趟听见。如今只有我派人到聚和店,帮你照看。”

    “不敢劳动,不敢劳动。”王朝有急忙答说,“我也只是这么说说,不见得一定会有那种麻烦。”

    王世九点点头,想了一下说:“好吧!如果有麻烦,请你随时来找我!”

    王朝有所要的就是这一句话,有了这句话,就可以告辞了。

    “多谢九哥,全要仰仗大力。公事在身,不敢多坐,请九哥进去替我在老伯母面前请安,顺便招呼许太太一声,好一起走。”

    等王世九一见了他母亲,王老太不等儿子开口,就指着翠花说:“你看,许太太一进来就给我磕个头,跟我亲热得不得了,真正是有缘。许太太现在遭难,她有什么事,你要当自己亲meimei的事一样,尽心尽力。”

    “娘放心好了。就是娘不关照,我也会当自己的事一样。”王世九随即转脸问道,“许太太,眼前有什么忙好帮?”

    翠花灵机一动,笑盈盈地说:“老太太待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她老人家吩咐下来,九爷是孝子,我不找件事麻烦九爷,恐怕九爷心里反而不踏实。这样,我请九爷派个人送我回聚和店,跟那里的掌柜说一声,诸事方便,我就承情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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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小事!我送许太太回去。”

    “不要!”翠花斩钉截铁地说,“老太太留我吃饭,我是没法子陪她老人家。九爷在家陪老太太,叫德生那位小弟弟陪我去好了。”

    二更一过,罗典史悄悄到了聚和店,自然是便衣。吴掌柜看他一进门,便缩回柜房,是故意避开,心里却不免嘀咕,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一想到有王世九在,立即就泰然了。

    罗典史亦生怕遇见熟人,将帽子压得低低的,溜到了第三进的东跨院。廊柱上影绰绰地倚着一条人影,走过去一看,不错,就是他派来看守“许吴氏”的差役。

    “哪一间?”罗典史低声问。

    “有亮光的那一间。”

    “好!你回去好了,明天有赏。”

    等差役出了跨院,罗典史才飞蛾扑火似的奔向有亮光的那一间,先从窗纸破洞中往里望,但见一灯如豆,照出一条背影,正撅起好肥的一个屁股,在炕上叠被。罗典史入眼就心旌摇荡了,转过去试推一推门,居然未闩。

    一个跨进门槛,一个回过身来,两人初打照面,相视无语。罗典史放心了。

    “予人方便,自己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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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犹未完,翠花已撮起两指,按在唇上,示意噤声。罗典史笑嘻嘻地走了过去,一把抱住想亲嘴。翠花扭脸想避开,但眼前却避不开,只好认倒霉,让他轻薄一番。

    “睡吧!”翠花低声说了这两个字,探手便去替他解衣钮。身子背着灯,豆大的一点光都挡住了,乘机在他口袋中摸索,有一张纸、一枚图章,都捞了在手里。接着,推他上炕。

    “你先睡下。”

    “你呢?”

    “我当然也要睡。”翠花“噗”的一声吹灭了灯,一上了炕,有意发怨声,“我们南边睡床,床后面放马子,用起来方便;这边睡炕,大小解得上茅房,就这一点最过不惯。”说着下了炕。

    “慢慢儿就惯了。”罗典史说,“外面有风,你上茅房,别忘了披件衣服。”

    “嗯!我去去就来。”

    这一去是到对面找王朝有。屋子里漆黑,除了王朝有还有个身材、年龄与翠花相仿的流娼,芳名桂子,是吴掌柜特意替他们物色来的。

    “桂子姊,”翠花握着她的手说,“要请你代劳了!”

    “小事、小事!”桂子问道,“倒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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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典史。”

    “噢,是他!他招呼过我,我两个就把他料理了。”

    翠花到底是良家妇女,不大懂她的话,而且自己临时想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便将王朝有一拉,附耳说了几句。

    “桂子,”王朝有问道,“你既然跟他有过交情,不知道他下身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桂子想了一下,突然说道:“有!他是‘羊毛皮’。”

    原来罗典史在明朝就是个小官。明朝大小官吏,倒起霉来,屁股上都会吃板子。有时打得太狠,两股尽糜,再好的刀创药都不管用。这时就有个秘方,现宰一头羊,剥一块皮,趁热贴在打烂的屁股上,俗语管这种人就叫“羊毛皮”。

    “好!多谢你。快去吧!”翠花叮嘱一句,“桂子姊,千万别出声!”

    “怎么,不能出声?我有个‘叫床’的毛病。”

    “什么叫‘叫床’?”

    翠花问她丈夫。王朝有无暇为她解释,只跟桂子说:“万一要叫,也没有办法。你只不要开口说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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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想法子忍一忍,不叫!”说完,桂子匆匆走了。长辫子,紧身小夹袄,跟翠花睡前一样的打扮。

    “怎么样?”王朝有问,“没有受委屈吧?”

    “哪里会没有!不过他在我胸口摸了两把,我也摸了他两样东西来。”

    王朝有用火镰打着了纸煤,吹旺了一照,一枚图章上的字看不清楚,猜想是罗典史的名章;一张纸是借据,上有“挽中借到罗四老爷名下纹银二十两”的字样。

    “行了!”王朝有说,“本来照你的办法,这会儿还要把王世九从热被窝里拉起,来做个见证。现在有了这两样东西,再一说羊毛皮,就是老大的证据。不过,你无缘无故担个这么个名声,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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