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仰西风_14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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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6 (第2/2页)

,他碾了碾,如愿听到难耐的抽气声。

    “要安抚他们,倒也容易,”祁越道:“不过得稍微委屈师尊,每十日,便到殿前那块空地上,替这些从来暴虐惯了的魔物消解忿意……他们才会不逼着我去处置那些宗门之人。”

    “毕竟,我还想当个明君。师尊,你说是吗?”

    祁越透过自己的眼睛,每隔十日便要被迫看沈知晗被丢弃到场中受辱。他知道如今体内思绪一片混杂,属于祁越的部分爱着沈知晗,属于相柳的部分则痛恨他,嫌恶他,沈知晗被迫在这些年岁间承受非人凌辱,自己却连与他说上一句话也做不到。

    他也知道,相柳要彻底占据这具身体了。

    到时自己会怎样?会彻底消失,还是与相柳同化。

    祁越数不清究竟过去了多少年,他无数次想要掌控身体,每一次都以徒劳无功作为结局,他像是一簇没有实体的烟聚积在“祁越”的身体里,没有任何反抗可能,只能任由着自己双手去伤害沈知晗。他打过沈知晗,骂过沈知晗,不开心时便将他当作一只狗踹到一边,师尊没了灵力好欺负得很,却又为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强撑着一条命。

    沈知晗也还是爱他,即使被伤害了无数次,仍在半夜听到他做噩梦之时轻轻伏在床边,摸着额头发间,等自己彻底平静,才回到地面继续蜷缩睡觉。

    祁越在心中骂着:你为什么,连尝试一下杀我也不去做,你为什么不恨我呢?”

    究竟该说他笨,还是傻。

    连恨人这么简单的事情,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来学不会。

    而他也在日夜煎熬中变得濒临崩溃,他杀了程蔓菁,等到了所谓正道宗门的再一次讨伐。

    消息早早传进归墟宫,侍卫打趣着这新一代翘楚周清弦是个什么人物,大多是带着看好戏心态,猜测他几招之内会被尊上打得屁滚尿流。倒是沈知晗,听到这个名字便如迷怔一般,盯着屋外天际,久久不能回神。

    祁越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想再见到他时,沈知晗用一把利刃,一刀刀划破了自己脸庞。

    而掌控身体的自己显然怒极,将他踹倒在地,狠狠唾了几口,连声骂道晦气。

    沈知晗就那样孤单的缩在城墙下,抬不起头,像只被抛弃许久的流浪犬。

    祁越自小喜爱他那张脸,一双眼睛从来温柔,眼下卧蚕清透饱满,睫毛也长长软软,讲话时总像带着笑,眸光亮闪闪的。

    后来沈知晗把自己交给了他,便多了些看向爱人的羞赧,却每一次都是期待与欣喜,还有终于得到依托的安心——那时又怎会想到,最后也是自己,一步步将他推向痛苦的深渊。

    祁越将他羞辱于人前,令他体会自己护了多年性命同门的厌弃唾骂,意外的是,沈知晗却没有任何反抗,紧闭双眼,任城墙下众人如观赏笑柄般用各种眼神打量。

    好像习以为常,再无其他在乎之事。

    直到他看见自己碎了画影,彻底斩灭周清弦,沈知晗才发出了困在魔域间妥协数几十年也没有过的巨大反应,发疯一般抓着空气,妄图接到几丝周清弦身体余烬。

    如今的祁越自是不知道发生何事,可他确是清楚的——原来纵使他们这么多年未见,沈知晗心里,依然是挂念着周清弦,心底最深处永远永远,为他留出了一块不为人知之地。

    而周清弦,亦在知道此人是沈知晗时,不顾天差地别的修为境界,仍拼尽全力要去尝试救下自己师兄。

    他好嫉妒,却又难过。

    画影剑刺向他时,祁越希望那只剑穿过自己身体,这样也许沈知晗便不必再痛苦,自己也终得解脱。

    可惜终究事与愿违,周清弦死了,沈知晗伤心欲绝,顶着那副丑陋面庞,连魔物也不愿再用他赏玩泄欲。

    他看着沈知晗浑身脏污,蜷缩在地无人理睬,祁越走上前,见他嗫嚅什么,凑进去听,才知道那喉中艰涩,喊出的却是自己名字。

    “小越……”

    这么多年,他仍旧将祁越当作自己徒弟。

    祁越察觉自己身体要做什么,他拼命的、不顾一切喊着不要,胸中坠痛不已,可阻止不了新亭侯抬起落下,直直捅入沈知晗胸口。

    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世界恍如静止,耳侧骨膜嗡鸣,全身血液被冻结般死寂的冷。

    阳光刺目,晒得祁越眼眶中不自觉淌出泪水。

    直到一滴又一滴,止不住的眼泪掉在满身鲜血的沈知晗身上,他才反应过来,在相柳要彻底侵占他身体的一瞬间,自己反倒拥有了身体的控制权。

    是了,他是主角,相柳不过区区拦阻之人,又怎能真正cao控这具身体?

    他看向自己双手,上面溅着着粘稠鲜血,祁越抬起头,看到了日头正好的阳光。

    新亭侯正正插在沈知晗胸膛左侧,血液不断顺着刀刃流淌,连他脚下之地也被染成一片血红。

    慢慢地,他变得什么也看不清,像是被一片驱不散的雾气遮挡。

    祁越僵硬地蹲下身子,竟还以为这是梦,他手指打颤,胡乱擦着沈知晗身上血迹。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到这个时候,才让他能去主动拥抱师尊。

    他发疯一般去探沈知晗鼻息,又慌乱跌坐在地,他手忙脚乱,拼了命将自己所有灵气渡进这具身体里。

    毫无反应。

    灵气像推入河流般瞬间消失无踪,一切都证明着面前的沈知晗再无复生可能,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落在地面,又很快被烈日蒸发殆尽。

    他额头重重砸在沈知晗身边地面,哭得哭得丑陋凄惨,涕泗横流,嗓音如刀片割裂般痛哑。

    他崩溃地,一便又一遍叫着沈知晗名字:

    “不要走,师尊,不要走。”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可以保护你……”

    “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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