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新年 (第1/1页)

    寒冷的一月初，自那一个很寻常又不寻常的周日晚上后，陈青生又过起了一个正常高中生应该过的日子。

    所谓正常高中生生活，就是学习为主，娱乐为辅，而匪夷所思的性生活则为零，数着日子念叨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试。

    明明他还记得顾栀是怎样逼他脱光衣服，自己把腿掰成M形方便对方cao弄，还记得顾栀是怎样定时把他的腋毛阴毛刮得干干净净，还记得顾栀是怎样让他趴跪着撅起屁股迎接大jiba……

    但这一个月以来全都没有了。

    现在坐在他身边、微微皱着眉耐心检查他试卷的顾栀，的的确确就是曾经强迫他干那么多羞耻性事的人，也的的确确就是曾经那个眉眼永远聚着戾气看起来不好惹的人。

    顾栀不仅不阻止他学习、不cao他，还看着他学习，拿着他厚厚的笔记给他筛选真正重要的考点，给他辅导功课和考试错题……

    所以他被灌醉被下药的那次性交，他到底对顾栀说了什么……

    为什么顾栀不cao他了，为什么第二天回校就听说林曜转校了，为什么顾栀周末都不跟那些公子哥们出去玩，还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不知道忙什么……

    “呐，你看这题，”顾栀用笔头点了点一道六分选择题，然后开始在草稿纸上画图，“其实你不应该错的，这里的摩擦力方向你画错了，应该……”

    陈青生想着十二月初那个刚醒来四肢酸软、记忆迷茫的早上，注意力已经不在草稿纸上了，他出神地看着那笔头在眼前划来划去……

    直到顾栀丢了笔，凶巴巴用手掌拍他后脑袋，“陈青生！听懂没？”

    “嗯……嗯？哦哦，我听懂了，谢谢顾哥。”

    这只是一道中等难题，对于陈青生来说，应该是一点就会，所以顾栀一看他缩着脖子眼神闪躲的模样，就知道刚刚他压根没在听他讲。

    但想到那天那个孩子一样的陈青生，顾栀忍住暴躁骂人的想法，磨了磨后槽牙，抓回桌上的笔，重新讲了一遍。

    时间如流水，在顾栀的辅导下，或者说，在顾栀终于不cao他的日子里，陈青生的成绩“突飞猛进”，在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水平。

    随之而来的是短小的寒假，顾栀要回A市。

    顾栀离开那天非要陈青生送他去机场，机场人来人往，而顾栀抱着人不撒手，临了，恶狠狠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命令道:“记得给我发微信！我要你打视频的时候不准拒绝！”

    “嗯……”

    顾栀走了，陈青生没有听顾栀的话用他给的钱打车回家，而是走了近一公里，辗转地铁公交和共享单车，花了四个小时才回到家。

    G市虽然禁烟火炮竹，但总有人顶风作案，除夕那天，常年蜗居城市角落的出租屋区域也沾上一点新年的热闹，隐隐约约的“砰砰”声在远处炸开，好似还有欢呼声，热闹与宁静并存，却并不违和，反而让人油然升起些许期待，期待来年幸福安康。

    屋外是黢黑热闹的烟火，屋内是温馨简单的年夜饭，陈青生和陈森荣就坐在灰扑扑的电视机前边看春晚边聊天。

    “再过四天就是你妈的忌日了，今年过年附近的花店都不开，爸提前买了些花养着，那天我们还是去海边，给你妈送点花。”陈森荣说。

    “嗯，我已经写好了给mama的信，”陈青生嘴角微微勾起，像怀念，“今年有很多事情想和mama说。”

    话题有些怪异，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这是每一年都避不开的话题，十一年来，倒是习以为常了，也不觉沉重。

    聊完这件事，陈森荣提到别的事情。

    “咱家太小了，还放了好些废品，赵叔一楼那间杂物间不给租只能买，但买下来也不花很多钱，爸想，等过完年把它买了，省下点家里的空间，你看咋样？”

    桌上只有四道菜，煎鲫鱼，盐焗鸡，海带排骨汤和清炒茼蒿。

    陈青生夹了根青菜，咬着摇头道:“爸，我想跟你商量个事，等我考上大学，你跟我去那个城市生活吧……”

    咽下青菜，他继续说:“咱们本来就不是G市人，我也不想在G市扎根，爸就别买赵叔那间杂物间了。”

    他一直记着那个强jianian他mama的人渣还在G市游荡，对于他们来说，G市早就不是一个安全的城市了。

    然而陈森荣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脸微微涨红，好像很不好意思，嘴唇嚅嗫道:“爸就不去了吧，到时候让你大学同学看到爸这样的，多不好啊……”

    陈青生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腩，说:“没事的，爸记得高二我东西太多你送我回校那次吗？我一直没和爸讲，其实高中同学都知道我家境不太好，爸爸情况也比较特殊……嗯……但他们总是很照顾我，我有很多好朋友好同学，他们看我总是去食堂三楼吃饭，就用辅导功课做借口请我去一楼二楼吃，看我体育不好……”

    陈森荣怔怔地看着陈青生细数高中那些温暖的小事，看着看着，不禁透过少年日渐成熟的面庞回忆数年前的稚子。

    什么时候，他的孩子也长这么大了，再也不是曾经拼好一个拼图、交了个朋友都要跟他炫耀的孩子了，心里开始藏得住秘密，开始学会安慰他，开始安排这个家庭的未来……

    眼眶发热，陈森荣连忙低头扒饭掩饰。

    陈青生一撒谎就不敢看人的眼睛，只夹着菜边吃边说:“你看我都胖了，总之身边的人都很好，不会有人因为爸爸歧视我的。”

    最后，陈森荣闷闷地说:“嗯，等高考完，我们就搬家。”

    陈森荣已经不年轻了，他今年五十一岁，头发半白，皱纹也很深，从这样衰老的面孔下，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朗，可他终究已是一个中年人。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本不该像个无根浮萍一样漂泊不定，然而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却并不难。

    他确实没能给他的孩子一个安定无忧的家，他是个捡垃圾的，残了一条腿，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他没能买下一间哪怕二十平的小房子，甚至无法让他的孩子吃穿不愁。

    这样两个相依为命的人，在大年三十的夜晚，决定在不久的未来要搬家。

    吃完年夜饭，陈森荣把剩下的菜放进小冰箱保存好，坐在凳子上，从缝补了好几回的破旧背包里掏出个崭新的红包喊正在洗碗的陈青生过来。

    陈青生擦干净手，走过去半蹲下，仰起头看着陈森荣。

    “青生，新年快乐……”

    陈森荣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把红包递给他，说:“今年比以前赚得多一些，给你封的红包可比往年大呢。”

    陈青生低头看那个巴掌大的红包，崭新的，红火的，没有一丝折痕，扬起一抹笑抬头说:“谢谢爸爸，爸爸也新年快乐。”

    陈森荣困得早，给完红包看了会春晚就去房间睡觉了，而陈青生还坐着守岁。

    电视里的春晚已经步入尾声，还有十分钟就可以倒计时了，阳台外有一道烟花提前“砰”地炸开，恰在这个时候，桌上的手机振动了。

    陈青生看了一眼——是顾栀。

    他蜷了蜷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顾哥……”

    “陈青生……”电话那头是急促的呼吸声，“你下楼，到巷子外面，有一个路灯旁边可以停车……”

    什么意思？顾栀不会来了吧？

    陈青生愣住，立刻往阳台走，张望外面。

    可是外面楼与楼之间的过道过于狭窄弯曲，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远处一团来自路灯的微弱黄光。

    “陈青生，下楼，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大概是见他不说话，顾栀那股强硬的态度又冒了头，直接下命令。